基於好漢不提當年勇加上現在整個鳥掉
我不是很喜歡講以前學生時代的豐功偉業
不過最近豆干開啟寒窗苦讀經驗分享討論串之後
佳評如潮
(咳咳咳...佳評在哪裡?在家裡)
想想如果要寫回憶錄現在也該是時候了
畢竟唸書之路再下來只是走下坡

三不五時
我會在PTT Gossiping版看到關於醫學系的論戰
有人推崇有人酸
不過在講到台大醫科的人怎樣強、怎樣到其他科系狂電別人的時候
事証確鑿不容反駁
就連走在路上都會不小心聽到後頭的高中底迪在講台大醫科
然後我會有一陣恍惚
咦...我不就是台大醫科的嗎?
高中時代看到台大醫學系的學長姐─不誇張─就像看到神一樣
摸到衣角可能會好一陣子不洗手
任何跟這個科系沾到邊的皆成為傳奇
例如台大醫科出身的補教名師沈赫哲
其實我到現在還會作那種被台大取消學籍的惡夢
夢裡的我很慌
因為我沒把握能再考進來

在高三以前
台大醫學系從來就不在我的想像範圍裡
家族裡頭很少人從醫、也沒人叫我唸醫
無法提供在殷殷期盼下拼上醫科這種感人肺腑的故事
我一直是好學生
但沒有太好
國小時代一不小心就會掉出班上前三名
國中時代好一點
但在高手如雲的大直國中裡
全校前十名的寶座也非十拿九穩
後來運氣好吊車尾保送上北一女
我覺得自己的階段性任務達到了
多少女生這輩子的夢想就是穿上那襲綠衣啊
而我竟如願成了小綠綠
對於名次跟成績
我的心態一向很健康
反正就是不偷懶、盡我所能做到最好
但不會對考出來的那些數字斤斤計較
高中進了第一志願我更替自己作好心理建設
畢竟班上同學都是保送進來的佼佼者
我得開始習慣當一名平庸的學生

高中生涯成了我人生當中非常快樂的一段時光
雖然同學們紛紛把錢跟課後時光進貢給補習班
並以為這樣才叫高中生
可我偏就不信邪、一切自己唸
二八年華的我對唸書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使命感
陳水扁很討厭但他題在高中市長獎獎狀上的"是什麼做什麼,做什麼像什麼"
我不能再同意更多
唸書不是為了進好科系、不是為了賺大錢、不是為了光耀門楣
而是當學生─除了專心把書唸好之外─我不知道還能幹嘛
那個時候也不懂打逼、沒有線上遊戲、男生不認識半個
生活單純到不行
最大的成就感來自趁擠公車時背國文課本
默書成為我的強項絕對一分不失
高二結束時成績單上的名次是第三名
那是我第一次發現自己或許真的還滿會唸的
不過我沒有機會進一步證實這件事
隨後全家移居紐西蘭
妹妹狂哭說這樣她就唸不成北一女了(就說吧北一女是所有台北女孩的夢)
而心願已了的我一聲不吭地順從父母的安排
不捨的只有學校裡那群陪我裝瘋賣傻的好朋友

或許當年對即將來臨的高三生活也有些畏懼吧
然而異國求學的經驗並不全然美好
一年後我一個人拎著行李箱回到陌生而炎熱的台北
以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心情迎接遲來的大學聯考
高三苦讀的故事四年前分成三篇寫在網誌裡1 2 3
能推甄上台大醫學系真的要感謝命運
如果不是離開良班又回到普通班
我不會符合校內推薦的名次規定
而復學成為轉學生的寂寞也激發出我額外的能量
若非處在那種帶點扭曲、義無反顧、懸樑刺股的氛圍裡
難保我不會以安逸的姿態得過且過
選擇台大醫學系的理由很廢
只因為我喜歡生物而它又是第三類組裡的第一志願
而當我成為以往自己眼中的"神人"之後
一切就變得沒啥了不起了
放眼望去班上一百卅幾個同學
只有開學那幾天覺得大家高深莫測
後來原形畢露翹課的翹課、抄報告的抄報告
什麼台大醫科嘛還不一樣混
幻想整個大破滅

進台大之初我再度替自己做好健全的心理建設
畢竟同學們的底牌掀起來不是奧林匹亞國家代表隊就是科展首獎、聯考狀元
許多人一見面就哈拉起來:"啊我們在XX培訓營就認識了嘛..."
相比之下一點風光事蹟都拿不出來的我算哪根蔥啊
跟那群聰明絕頂的人爭得灰頭土臉幹嘛只會自取其辱
不過我學生時代的一大優點─或說缺點─就是不知道怎麼"混"
如果一件事有能力做到一百分
我不會甘願偷懶一點做到九十分就好
當大家如放出籠子的鳥兒般被突如其來的自由沖昏頭
我莫名其妙拿到大一上的書卷獎
以及接下來連續好幾次的書卷獎
有些人笑我說該玩的時候我都沒玩到、以後一定會後悔
我只能說這些人不懂我的個性
我很嚴肅、不貪戀毫無目的跟意義的玩樂
就算要玩、在書沒唸完以前我也玩不起來
我後悔了嗎?
至少到現在還沒有
反倒看到不少人在畢業後apply時為不夠漂亮的名次捶胸頓足
大學時代一定要夜遊宿醉追女仔才不枉年輕一遭嗎?
我想起自己為準備期中考徹夜不睡、想起那一疊疊劃得密密麻麻的共筆
卻已經覺得無比充實而甜蜜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那套我從來就不信
我也不認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尤其台灣教育制度如此扭曲
愛因斯坦這種天才跟偏才如果生在這裡
大概會被歸為問題兒童然後就變混混了
會唸書這件事本身沒有什麼了不起
很多人只是因為背科不好、因為要幫忙家計才在升學路上鎩羽
而除了唸書之外人還可以有很多其他不列入計分的能力
這個社會根本不需要那麼多"會唸書"的人
不過我很注重一個人對唸書的態度
唸得好不好不是重點、重點是有沒有把它當一回事
一個學生時代就偷懶的人我不信將來能成什麼大事
以後我將不會因為我的孩子沒考到一百分或第一名而懲罰他
但我一定會要求他做完所有功課再去打電動
培養他把唸書當成第一要務的責任心
在宛如一張白紙的學齡時期
學問是帶領心靈通往各種可能性的唯一路徑
等到完成國民基本義務教育了
以後不管要去賣麵包、拉小提琴、當教授或做研究我都樂觀其成

目前正準備專科醫師考試的我
像回到高三
不過那種一心一意、矇著頭猛衝的拼勁再也找不回來了
因為十年光陰過去後我明白自己要什麼
這個考試是為了走接下來的路勢必得通過的
但我不需要孤注一擲犧牲所有其他娛樂
也不必為那些鑽牛角尖的考題背得死去活來
我只求低空飛過就好又沒有要考第一名
如果人生由一道道的關卡所組成
在這升學的第一關我已盡力做了完美演出
接下來還有好多關卡:事業、家庭、婚咽etc.
我會同樣認真地面對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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