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歲漸增而益發彰顯的真理是
對任何人事物都別抱持著太大期待
期待愈高
隨之而來的失落感愈重
對妳的男人是如此
對髮型設計師亦是如此
然而要把這個道理應用自如到已臻化境
需要反覆多次練習
唯有一而再再而三、屢試不爽的失望
才能把那頑強的少年心性慢慢磨去

打從高中畢業脫離清湯掛麵的髮禁期
上髮廊就成了一件神聖也審慎的事
雖然對編髮紮髮頗有興趣的我並不仰賴修剪來成就髮型
一年裡還是得跑個一兩次髮廊
去之前做足了準備功夫
像是翻雜誌決定好想剪的樣子、上批踢踢Hairdo板看鄉民們推薦的設計師等等
剪頭髮前滿懷期待地以為
在設計師的巧手之下自己可以煥然一新
變得跟模特兒同樣有型有款......
可惜上述狀況在過去十多年來從來沒有發生過
相反地
我發現自己跟設計師之間存在著難以橫越的溝通障礙
他/她們永遠搞不懂我要的感覺
我也很難理解他/她們說的語言
即使興致勃勃地指著雜誌上自己想模仿的髮型
設計師也只是草草看一眼便回我:「妳的髮質剪不出那個樣子。」、「那是用捲子捲的,不是剪/燙出來的。」
用冷酷的專業燒熄我滿腔熱血
數小時後我會頂著一頭根本不在預期內的髮型走出店裡
只有長度短一些、與剪之前沒啥變化還算幸運的
最糟的經驗是在連哄帶騙之下又染又燙花去大把銀子
結果卻弄出一頭根本不適合也很難自己造型的頭髮
我以為
髮型設計師最擅長或許不是頂上功夫
而是下蠱、推銷與誘騙消費者的手法

這結論下得偏頗
但是如果不做好這種防衛性的心態
很容易地你又會被層出不窮的流行給牽著鼻子走
從赫本頭、Rachel頭(六人行裡的Jennifer Anitston)以至於現在最夯的敗犬頭
媒體上女明星的頭髮永遠是那麼一絲不苟或亂中有序
我們只看到青絲飄揚卻看不到上台前一堆人圍著她造型的兵荒馬亂
也忽略了柔柔亮亮閃閃動人的部份原因是人家明眸皓齒天生麗質
於是街上會突然出現一堆流於東施笑顰的山寨版
因為大多數的我們都沒有適合各種髮型的小臉
也無法享受EROS團隊全天候的專業照顧
現在的我還是會覺得楊千濡跟楊謹華的鮑伯頭很好看
但天可憐見的是我已經能夠穿越表象
看到維持這個髮型所必須下的功夫
要不然你以為那弧度曲線是自動彎成那樣的嗎?
你以為那恰到好處的長度不需要三天兩頭便修剪一下嗎?
所謂「一覺醒來撥一撥就可以出門」的甜言蜜語相信的人就輸了
不曉得問題出在那手感手勁還是他們撥弄前後塗抹的造型液
反正髮型設計師的隨手撥撥跟自己在家的依樣劃葫蘆偏生就是不一樣
新髮型的好看度註定在走出髮廊的那一刻到達頂巔
之後以極短的半衰期消退而終至一敗塗地
另一個重大認知是適合別人的髮型不見得適合自己
我又柔又細的頭髮根本做不出任何以豐盈見長的髮型
兩頰有肉的臉型配上強調五官的有型短髮也只是自曝其短
再加上常跑游泳池的習慣讓所有燙染都維持不久
這幾年來我已妥協於這輩子最適合的就是中規中矩、不燙不染的長直髮

長直髮看來無趣
但或綁或紮或放下或用平板夾熱燙
依舊變化萬千
最大的好處是不太需要上髮廊
除了有免錢雜誌可看外我討厭其他關於剪頭髮的所有一切
舉凡跟洗頭小妹小弟言不及義地抬槓、忍受那教人全身緊繃的按摩、與設計師努力溝通卻總是失敗、看見頭髮潤溼後鏡子裡自己腫脹的臉、剪完後明明不怎麼樣還得裝出滿意的微笑......
所以我始終不解某些女人以給別人洗頭為樂的習慣
整個上髮廊的過程明明就是個torture、一點也不relaxing
花錢買罪受怎樣都不划算
一拖再拖之下上一次剪頭髮得追溯到去年一月底啦
也是趁著望年會不得已才順道去上捲子做造型
十六個月的間隔後參差不齊的髮尾已經到達臀部這個長度
連挽起都嫌累贅更別提放下來
光是看在不繼續浪費洗髮精潤髮乳的份上就該上髮廊整治一番
話雖如此從考完試之後我還是多拖了一個月
照從前的習慣是又得跟髮型師約時間才剪得成
不過這回我打定主意就只是剪短而已、找誰都沒差
(要不是怕剪成歪一邊我甚至把腦筋動到小時替我打造小瓜呆造型的老媽咧)
在BeeTV上看到曼都五月有折扣的消息
便決定哪天下班早的話就去剪吧
問題是下班早的日子我都會去游泳
真的晚到不能游時髮廊也已經關門
所以一直搞到五月都快過去了我逮到一個跟朋友約完會的週六傍晚
勇敢地跨進曼都

時尚男女大概很少會去曼都、小林啊這些連鎖髮廊做頭髮吧
不過過往幾年光顧那些所謂日系、看來窗明几淨、坐落於菁華地段的店家
除了錢收得比較多之外也不覺得有什麼實質收穫
曼都算是兼顧方便度跟流行度的折衷選擇
至少比歐巴桑聚在一起閒嗑牙的家庭式理髮廳好一點
週六晚間的曼都零零星星坐著三、四位客人
一走進去坐櫃台正在看報紙的先生瞄了我一眼
我怯生生地說:「我要剪頭髮。」
「有指定設計師嗎?」他依依不捨地離開攤開的報紙
「沒有。」
然後我被領到最靠近櫃台的椅子上坐下
而後「我要剪頭髮。」「有指定設計師嗎?」「沒有。」這段對話總共重覆了三遍
來幫我披領巾送茶水的小妹問了一次
洗頭的另一個小妹又問了一次
我心裡暗暗好笑:這流程要改進,為什麼同樣的問題要一問再問?
幸運的是整個洗頭過程那第二個小妹都沒有試著與一頭栽進獨家報導的我攀談
順利沖完水、回到座位、再度確認我來的目的是「不指定設計師的剪髮」之後
來了一位媽媽級的髮型設計師
「我只是想把頭髮剪短一點,大概十公分吧,看起來還是長頭髮就好。」
「哇,妳怎麼有辦法留這麼長都不動啊?」她拉起我尚在滴著水的髮尾讚嘆著,接著正色道:「十公分恐怕不夠唷,要剪更多才有辦法弄出造型。」
我怕她以為我是那種愛髮成痴、一剪就哭的女生,連忙說:「剪多一點沒關係,只要還是長髮都可以。」
接著我一頭栽進媽媽設計師替我拿來的五月份Bazaar、柯夢波丹跟GQ
毫不客氣地享受這關於上髮廊最有樂趣的部份
一點兒也沒在意她到底在我頭上搞什麼名堂
剪得差不多時設計師召來一位小妹竊竊地交代:「妳可以去龍涎居幫我買晚餐嗎?龍涎居在哪裡妳知道吧?我要麵線跟米血,喏,一百三給妳。」
哈,以前在其他髮廊還真沒碰過這種事呢
不過在醫院我們有時也會迫不得已在病人面前訂便當
雖然顯得有點不專業但忙起來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剪頭髮大概花掉十到十五分鐘
比先前去其他髮廊要快得多
但不過就是剪短罷了我認為這才是合理的時間
以前那些設計師東修修西剪剪的不知道在磨菇個什麼勁兒
甚至有些人就是以「慢」在網路上出名
其實慢功又豈是一定出細活?
吹乾之後媽媽設計師突然很認真地看著鏡子裡的我說:「小姐,妳的頭髮有受損,還有很多細毛,從妳的頭皮看起來有發炎的狀況,像妳這樣最好是擦一點頭皮保養的產品。」
哇哩咧竟然會有人對我皮膚科醫師講頭皮發炎的事
這些話平常是我對病人講的耶
不過我還是很配合地露著一臉驚訝跟害怕的表情
設計師接著開始推銷:「我們這裡有賣資生堂的頭皮修護霜,看妳要不要帶一瓶回去抹。」
點點頭我敷衍地說會再考慮看看
心裡的OS則是:「別白費功夫了吧快去吃麵線才是王道。」
道了謝我一頭輕快地走到櫃台付帳
結果比想像中的貴呢
洗頭兩百、剪髮五百打八折、潤絲廿
哭哭我本來以為洗頭費用會內含的說
累了一天回家後很開心地換上睡衣、拔去項錬耳環打算卸妝
這下子發現慘案一椿:耳環不見了一邊!
最大的可能性自然是掉在曼都了
不過還是先在家裡四處巡一巡確定沒在換衣服的過程中被扯掉
然後打去104查號台問店家的電話號碼
竟然沒登記!
假如是在ㄆㄧㄚˊ妹的飾品買的便宜耳環我可能摸摸鼻子認栽也懶得再跑一趟
但這天戴的可是Intern當完我買來送給自己的Swarovski不對稱水晶耳環
(掉的就是照片裡的小珊瑚那支)
說什麼也不甘心就這樣弄丟了
只好把外出服再換回來、風塵僕僕地衝回曼都去
結果人家已經把耳環拾起來放在櫃台邊了
坐櫃台的歐巴桑歉然地說:「唉,我們又不知道妳電話,沒辦法聯絡。」
歡天喜地地捧著失而復得的耳環回家
學到的一課是:弄頭髮時千萬要把耳環拿下來不能偷懶

新髮型說不上喜歡或不喜歡
反正就是剪短到可以放下來不會像女鬼或瘋女十八年
沒打薄也沒太多層次感倒是挺好
學弟妹說外國人心目中的東方人得像洗髮精廣告裡的章子怡那樣
一甩下來就是烏溜溜呈直角的方塊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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