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掉即將來臨的boxing day
這個首度也是唯一在倫敦渡過的聖誕節即將過去
當整個城市裡的人都沈溺於partying、gift shopping、big feast and hangover
我卻是個十足的局外人

雖然並不那麼了解聖誕節對Londoners的直正意義
它仍然讓我聯想起咱們的農曆新年
一年到了這個時候
再孜孜不倦的工作狂都得被迫放下手邊的工作
反正大家都休息了也沒人要陪你開會講電話談生意
(某些行業例外,像我過去四年的農曆新年都有值班)
在這兒
過聖誕的節慶氣氛遠比我在台北過農曆新年要來得濃
從十月開始街上就出現耶誕燈飾
瞄準聖誕購物潮的商業廣告也陸續出現
等到真正開始倒數的一、兩週內
感覺上全國已經陷入半放假的狀態
所有的電視廣告、雜誌都在提醒人們:Christmas is coming.
電視節目的背景佈置也充滿聖誕味兒
就像咱們從除夕到初十五都得忍受主播跟主持人那身彆扭的棉襖旗袍
平常已經夠擁擠的Oxford Street上塞進更多的人
除了當地人以外還有很高的比例是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
我覺得歐洲跟台灣最不一樣的是商店在聖誕節這天是真的放著錢不賺的
早些年的台北也是在初五開市前就像空城一座
但現在即使除夕百貨公司也會開到傍晚
7-11、全家等便利商店更是信守承諾全年不打烊
可是在這裡大家都約好聖誕節就是關門大吉毫無例外
連地鐵這一天都停擺不營業
大批觀光客想灑錢也不知道該往哪兒灑

歡樂氣息的後頭總是跟隨著隱憂
農曆新年一到
拜訪親戚故友成了很多人的壓力
準備年夜飯跟大掃除更是許多家庭主婦的惡夢
無怪乎過年值班急診看最多的就是帶狀疱疹
其實對外國人來講過聖誕也不全然愉快
雜誌上有讀者諮詢如何排解回故鄉見老同學的尷尬
電視上也儘播一些教主婦們輕鬆準備大餐、消除過節壓力的節目
農曆新年跟聖誕節還有個相同的地方是都得花錢
但前者大勝之處是只要換新鈔包紅包就好了
後者卻免不了我一向很害怕的「送禮物」
我對送禮的排斥寫在相親這篇網誌的第一段
其實就「禮物」這件事本身我沒有反感
甚至我承認送對禮物會是一件非常窩心的事
但要做到這點太難也太耗心力了
更別提送來送去送到後來變質成社交角力
失去了原本那股應該發自內心的真誠祝福
所以我一向主張什麼大小節日都不必互送禮物
口頭祝福或頂多來張卡片就足夠了
送錯禮往往只是製造垃圾
把錢省下來自己去買真正需要的東西多實惠?
我從小到大都很感謝媽媽把我生在已經放暑假的七月
同學沒辦法送我禮物
我也樂得不必在他們生日時回送

外國人對聖誕禮物極度重視
以前看電影或影集就對他們一接近聖誕就得開始列gift list的行逕略知一二
但是來這兒才真正體會到送禮變全民運動是何等景況
在台灣
情人節只有情人要互送禮物
母親節只有小孩要送禮物給媽媽
或許這樣的規模已經讓你對商家的廣告大喊吃不消
如果是全國每一個人都有二、三十個以上的禮物要送呢?
我不很知道送禮範圍要拿捏到何等的遠近親疏
但至少父母兄弟姐妹情人是絕對跑不掉的
再來好一點的同事、下屬、親戚、朋友……
加一加實在非常可觀
而且聖誕禮物不是隨便買個小東西搪塞就好
愈是親近的人你愈是要前思後想、審慎規畫
送個能讓他在聖誕樹下拆開時喜極而泣並感念你一整年的禮物
雜誌上隨機採訪幾位男士會送多少錢的禮物給女友
答案令我大吃驚
因為£100(NTD5500)只是基本起跳數字
大部份男生的預算都在£200-300之間
甚至回答£600以上的也大有人在
(頓時懊悔怎麼沒在聖誕節以前拐到一個英國男朋友?)
假如聖誕節已經要這麼破費了
那生日、情人節、交往紀念日要怎麼辦?
再說
英國不是不景氣嗎?

在這兒
禮物的種類也是超乎想像
所有可以包在紙盒跟縀帶裡的當然是禮物
但還有很多其他有形跟無形的選擇
比方說我很愛逛的各服飾店都在強打購物儲值卡
其實也就等於我們的購物禮卷
另外各雜誌在年終都會推出誘人折扣
吸引你訂雜誌給自己或送人
我參加的健身房也老早就開始鼓吹會員們可以送親朋好友會籍當禮物
甚至還有所謂的"charity gift”
可以以對方名義捐錢給福利機構作為禮物
反正所有店家都卯足全力要在這場禮物大戰中分一杯羹
而面對諸多看似划算的選擇與折扣
消費者也不曉得究竟成了贏家還是輸家
很多人明明是上街採買禮物
最後卻忍不住把錢先拿來買東西犒賞自己

這就是我討厭送禮物的理由之一
因為會想送的東西一定得自己喜歡
在這個前提下實在很難只買給別人不買給自己

好玩的是
我發現跟我同樣厭倦挑禮物、收禮物的人並不少
上個禮拜去參加Intensive English class
老師隨口問我:"Have you done your Christmas shopping?”
我說我根本不打算買任何禮物, "I’m not a Christian.”
"Lucky you,”他很羨慕地說,"I’m not a Christian, either. I wish I could have used it as an excuse.”
剛剛又看到另一篇很好笑的專欄文章
標題是:"I Hate Every Gift y Wife Buys Me.”
裡頭提到一個重點:"…it does more than disappoint me materially. It makes me call into question the very essence of our relationship. How could she possibly think that I like that sort of thing?”
(那不僅在物質層面上令人失望而已,我會開始對彼此關係的本質產生懷疑。畢竟,她怎麼會認為我會喜歡那種東西呢?)
我猛然了解到
自己懼怕禮跟收禮的癥結在於
整個送禮的過程是對雙方關係的一大考驗
你願意花多少錢、多少時間跟精力去準備一個禮物
都在檢視你對那個人的了解、觀察、用心
這些東西平常或許可以用笑容跟言語偽裝
一旦送錯禮一切就露餡了
我不想接受這個考驗也不願知道別人能不能通過這個考驗
所以拒絕送禮成了最鴕鳥也最安全的選擇
如此一來我就不必再為平常不太注意對方的需求而心虛
也不必在收到不用心的禮物時暗自傷心

過聖誕節而不必為禮物傷腦筋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啊
不喜歡送禮不是我小氣
而是我對這件事並不在行
熱戀中的我或許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靈感
也只有在那個時候
我會很熱衷於準備禮物跟送禮物給他的整個過程
而且是不求回報的
但大多數的時候
送禮物都只是件不得不做卻又做不好的事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不能完全以有沒有送對禮物來衡量
而對彼此的關懷跟付出也不限於在送禮時節才能表達
所以諸位親朋好友們
千萬不要送我禮物
除非你們百分之兩百確定我很需要它
(通常很需要的東西我會自己去買)
萬一送了
也不要期待我會回以你夢想中的大禮
I'll try, but I'm very bad at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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