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今早睡眼惺忪地站在路口等紅燈變綠
一部呼嘯而過的車趕走了我的睡意
天哪從來沒有看過這麼醜的亮紫色的車
那車主是瘋了嗎？

偶爾也化紫色眼影、穿紫色衣服
但我從來就不理解那些特別喜歡紫色的人
(包括Anna Sui)
紫色或許給某些人神祕、魅惑的感覺
我卻覺得更貼近它的詞彙是「噁心」
而這個偏見其來有自

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
某一次外公出國回來
帶了三個皮製零錢包給我們家三姐妹
零錢包樣式相同但顏色互異
媽媽說那妳們就自己挑喜歡的顏色吧
我並不是最後一個選的
卻還是揀了裡頭最醜的紫色
我的想法是：「大家一定都不會喜歡這個顏色，可是我沒差，與其最後搶成一團，還不如就讓我接收它吧。」
媽媽很滿意和平落幕的瓜分程序
表面上
三個女兒都如願得到了喜愛的顏色
「還好她們的品味不一樣。」
我猜她當時一定是這麼想

我沒有委屈的感覺
也試著要去喜歡手中的零錢包
但初看時還勉強覺得特別的色澤
後來卻變得令人反胃
不同比例的藍與紅會衍生出成千上萬種紫
那個零錢包不巧被染成最假最不耐看的那種
除了熱帶雨林裡的毒蛙跟毒蛇之外
有什麼東西會呈現這種不自然的顏色？
幾天後我決定不再自虐
把零錢包扔進抽屜最深的角落
然後趁某一年的春節大掃除
將零錢包連同它那令人頭暈目眩的紫
徹底趕出我的世界

從亮紫色的車聯想到這個幾乎被淡忘的紫色零錢包事件
我很驚訝的是
自己顧全大局的強迫症傾向
原來小時候就已經展露出來了

從實習醫師到住院醫師
比月經還煩的事就是「排班」
每個月或是每換一個course前
大家必須集合起來喬值班日
每年度則附贈一個選大course的重頭戲
分均分配工作loading是大家的共同目標
實際上卻根本不可能
所以如果團隊裡有那種斤斤計較、一點虧都不吃的人
班會搞很久都排不出來
比方說他會堅持多出來的那班要切割成好幾段然後大家來輪值之類的
好啦這樣是很公平沒錯
但明明是一個人出來多值一班就可以解決的事
為什麼要搞到這麼複雜？

我是沒有好好小姐到當冤大頭自願被拗
但只要不是太誇張、太不公平
我會寧可跳出來多做點事
並非我有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偉大情操
而是我很討厭看一堆人在那裡推來推去
更討厭自己成為那些推來推去的人的一份子
既然怎樣做都會有人吃虧
許多愛計較者心裡過不去的一點是「為什麼是我？」
我的想法則是「為什麼不是我？」
我從來都不覺得有比別人好命或幸運
(在婚姻市場上被left out後我懷疑自己根本衰神纏身)
所以囉
反正抽籤都可能抽到下下籤
還不如直接把別人不要的吃下來
這樣至少還賺到一點做了好事的愉悅
而不是中籤後只能怨嘆自己好衰

這樣的性格帶給我不少內在矛盾
因為連幫Mother Teresa提包包資格都沒有的我
根本沒辦法發自內心地不計較
所以我會一邊微笑承擔多餘的工作
一邊暗自咒罵：「你們這群好吃懶做的傢伙。」
問題是其他人也很無辜啊
「是妳要當英雄、說沒關係的又沒別人逼妳。」
於是
我時常一會兒享受拯救大家的得意
一會兒又品嚐著必須多付出時間跟勞力的苦果
但下次又碰到僵持不下的場面時
那莫名其妙的使命感還是會跑出來
「妳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在耳邊迴盪
逼我扛起解決紛爭的角色

總是當好人的性格也反映出
我是個羞於爭取跟表達的人
我覺得承認自己也想輕鬆、想少做點事(但誰不是這樣啊？)
是件不光采的事
當其他人理直氣壯悍衛自己的權益
我卻對他們揭露司馬昭之心的坦然感到不可思議
此差異在到國外唸書時更加明顯
某些本地生的擺爛神功練到出神入化
同組時他們會毫不羞恥地挑走最輕鬆的工作
但又有辦法在報告時讓老師誤以為他們付出很多
苦幹實幹卻啞巴吃黃蓮的咱們
除了在心裡「F word」連連還能怎樣？
有時還真恨自己小時候讀太多「孔融讓梨」、「溫良恭儉讓」之類的東西
以致於面對利益衝突時
總習慣把真正的想法、需求擺在心裡不敢面對

結論：我真是個虛偽的假好人
希望哪天可以弄假成真
變成徹底的好人
(不過要我轉性去喜歡紫色大概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