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跟結婚三年小孩生了兩個的女朋友喝茶聊天

我：「問妳歐，現在妳再看妳先生的時候，還會兩眼呈愛心型嗎？」
她：「不會欸。」
我：「真的連偶爾都不會嗎？就是猛一轉頭、某個瞬間，還是有幾秒覺得『哇，好帥』這樣。」
她：「完全不會。再說，我老公也不帥啊。」
(這中間插了一段關於她老公帥or不帥的討論恕不節錄)
我：「蛤啊。那妳心裡難道不會還存有那種想談戀愛、想浪漫一下的欲望嗎？」
她：「沒這種念頭了，都老夫老妻啦。」
我：「對象不限妳老公唷，我是泛指還會不會對愛情有什麼綺想。」
她：「其實也是有啦，比方說看到某個不錯的男生，我可能還是會墜入『啊如果能跟他交往……』的幻想，但通常幾秒後，我腦子裡就會浮現老公的臉，然後心裡立刻劃上一個充滿道德正義的大叉叉。」
我：「這樣不是很無趣？沒有『愛』的感覺，人生就少了一味……。」
她：「不必擔心，等妳到我這個階段，就不會這樣想了。」

友人淡定滿足的微笑
讓人既心慌又恐懼
很難相信也不過就三年前
同一個人曾經一臉甜蜜地陳述她與老公相識相戀的經過
她又是如何享受那些新婚夫妻間的家常互動
而現在
仍舊在我記憶裡鮮活的片段都被推翻
眼前這個人
已經跟我處在完全不同的磁場裡了
我突然很想把剛才這段對話錄下來
然後搭著時光機拿去播給三年前的她聽
這樣才有人能夠陪我顫抖唏噓
一同哀掉隨著結婚生子而逝去的愛情

很多人主張愛情只是昇華而非逝去
至少我爸就非常厭惡「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論
上次我又在那兒大放厥詞說結婚幹嘛咧你看有哪對夫妻有辦法一直很恩愛etc.
他像吃到炸藥般地回我說
結婚後愛情是變成更偉大的親情共組家庭是一種責任跟義務不拉不拉不拉
(我爸是超級正確主義型他最恨那種不顧家庭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男人)

我不會笨到跟從不看愛情小說的爸爸爭辯關於「愛情」的定義
肯定是鬼打牆然後我又會被數落「就是一味追求什麼『愛情』才一直嫁不出去」
其實大人(想到李大仁，噗)冤枉啊
我從來就不是那種穿著蕾絲洋裝沒愛就活不下去的夢幻少女
也不是轟轟烈烈為了與愛人相守可以六親不認的愛情至上派
但跟大部份的女人一樣
愛情裡炫爛的火花依舊令我沈醉
雖然找不到欣賞迷戀的對象
或是那個人對我沒有相對的熱情
確實教人苦惱心焦
我卻更怕哪一天自己連匱乏都感覺不到

然而那天終究會來
只是遲早的問題
畢竟活到這把歲數
很多早年意想不到的事都一件件地發生了
比方說
以前怎能想像一整年不逛街不買衣服不添購包包？
但現在我看DM竟覺得大賣場的特價品比百貨公司週年慶有趣太多
對於喪失追逐流行的動力
我不但不覺得失落沮喪
反而暗笑那些仍在物慾洪流中載浮載沈的人太傻

我猜想友人也是這種心情吧
看到我為未來愛情將不再必要這件事
像隻待宰小兔子一樣地瑟縮膽顫
她一定很想拍拍我安慰道：「哎呀沒關係啦妳看我不是活得很好。」
是啊是啊
我身邊有太多從「愛情」裡畢業依然神采飛揚的例子
一邊羨慕著她/他們的無罣無礙
又忍不住害怕地想像
不再愛、不想愛、不能愛
豈不也是種精神上的殘廢？

我好希望
自己能一直撒嬌、一直對著他傻笑、一直說著愚蠢的戀人絮語
但這種模式的愛情
或許真的只限於人生某個階段
就像長大後迪士尼樂園跟動物園一定會變得沒那麼好玩
也只能趁童心還未泯
多享受這種成人再也找不回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