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昨天又到就當我沒修養裡那間跟病人起衝突的醫院看診
這裡皮膚科設定一診限掛35人
超過之後病人就得先來診間拿醫師許可
才能加號
平常我一向來者不拒
只要病人願意等
我就加
所以每次總是看到所有其他科別的診全都關了
皮膚科才結束
不過因為下診後跟朋友有約
昨天我一到診就交代幫我叫號跟交付藥單的診間助理說：
「今天最多只加5個人唷。」

開診後陸續有幾個人來要求加號
我們二話不說直接給加號單
沒多久超過5人上限
我開始聽到助理小姐對病人說：「醫師有事，不能加號。」
部份病人摸摸鼻子就走了
部份則困獸猶鬥：「我只是拿藥。」
助理都很盡責地替我回絕
就這樣一路拒絕了至少5、6個病人有吧
大約3點半左右有個女病人(以下簡稱Ａ)來要求加號
助理以同樣的理由回應
結果Ａ不但沒有離開
還直接闖入診間想繼續盧

當時我剛剛開始看一位男病人
但Ａ完全不顧別人的看診權益
嚷嚷著說：「醫生啊我上禮拜給妳看過，是妳自己說要我回診再看一下有沒有好的。」
助理：「那妳應該要先掛號啊，今天醫師沒辦法再加號了。」
Ａ：「我想說如果下午下雨就不出來，所以才沒掛號。現在讓我加一下嘛，不會耽誤妳太多時間。」
我：「小姐，我剛剛拒絕了那麼多病人，現在如果加了妳的號，對其他人不公平。」
Ａ：「沒關係啦，他們都走了，不會知道的。」
我：「話不能這樣講，這是原則問題，我實在沒辦法加妳的號。」
Ａ：「啊妳一個禮拜就看一次，我也一個禮拜就這天有空，都跑來一趟了，妳就拜託加個號嘛。」
助理：「加號也要有點誠意，妳如果早點來，就加得到號了，現在都看了快2小時了……」
Ａ：「我又不是整天閒閒沒事，我也是抽空過來的欸。」
助理：「醫生已經說不加號了，妳一直站在這裡，別人要怎麼看診？」
Ａ：「拜託啦，加個號啦……」
我：「小姐妳不要為難我，大家互相嘛，妳也知道我一向對病人很好，只是我話都已經說了，也拒絕了其他病人，真的沒辦法為妳破例。」
Ａ：「對啊醫生我也知道妳很好，所以才要妳看啊。妳就讓我加個號，看一下我脖子好了沒，不需要多少時間的。」
我：「……」
助理：「小姐妳再不走，醫生生氣囉。」

此時場面整個僵持不下
Ａ賴在診間腳就像生了根一樣不肯出去
我坐在那裡找不到任何退讓的理由
助理想幫我又不知從何幫起
最可憐的還是那個好不容易輪到的男病人
他的病灶在隱私部位
在這種情況根本無法進行看診
眼看著再這樣下去只是不停在鬼打牆
我使出緩兵之計：「小姐請妳先出去，讓先生看診。」
此時助理小姐把簾幕一拉又推了一把
Ａ總算暫時消失在我眼前

先生看完後又再看完另一位小姐
我還在慶幸說不定Ａ已經知難而退
怎知我在看第二位小姐時
Ａ又跑進來吵鬧
助理小姐很生氣地把簾幕再度拉上
此時Ａ整個大發飆
衝出簾幕一把抓住助理小姐脖子上配掛的名牌
兩個人就在那裡妳爭我奪搶成一團
Ａ：「我要看看妳叫什麼名字，態度有夠惡劣的。」
助理：「我態度哪有惡劣，我是在替醫師維持看診秩序。」
Ａ：「妳剛剛推我，還直接把簾子在我面前拉上，有必要這樣嗎？」
助理：「是妳一直不出去，我們要怎麼看診？剛剛那個男病人是要看隱私部位欸……」
Ａ：「好啊，那妳就讓我知道妳的名字又怎樣？」
我：「妳要知道她的名字幹嘛？」
Ａ：「我沒有要幹嘛，倒是她為什麼不敢讓我知道她的名字……」
助理(對著我用哭腔說)：「醫生，她今天就是非得掛到號不走啦。」

我被眼前這個火爆場面嚇到了
雖然心裡有千百萬個不願意答應加號
可是另一個更大的情緒是不捨那位助理小姐
她不過是為了貫徹我的「不加號」
卻被不講理的病人如此無禮對待
我只好說：「好吧，就讓妳加號。」
Ａ：「不要，現在我不加了，妳們就是會吵的才肯加嘛。」
接著她又繼續去掰助理小姐護著名牌的手
執意要看助理的名字
助理小姐於是打電話請副主任下來處理
才結束這場鬧劇

再回顧檢討
我還是不知道
自己怎樣做可以更好

先來談談「加號」這件事
醫生不是神、不必下班休息
醫院也不是7-11可以24/7持續營業
真有急症應該去掛急診
所以普通門診對掛號人數、掛號時間設限
絕對是合理的
既然規則已明確訂下且公告周知
那麼想看病的病患就有義務按規定去掛號
要不要加號則是醫生的權利
畢竟掛個號又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
(但若你非大牌名醫不看就得付出相對代價如大清早去排隊)
去餐廳用餐怕吃不到都懂得要事先預約了
今天如果你真的尊重醫師、希望自己能順利看到診
花點時間提早掛個號的要求並不過份吧？
加號本來就是在碰運氣
好比沒訂位便跑去可能客滿的餐聽吃飯
被拒絕是理所當然逮到有空位才要偷笑

即使多數人對於醫生願意加號都心懷感激
部份病人卻並不是這麼想
加到號以後一直在外面鬧說為什麼看那麼慢
加不到號的反應則是：拽什麼拽、當醫生了不起啊、沒醫德
這些自我本位超重的人根本不懂得尊重醫生跟其他病人
他們大概以為醫院是為他們而開
醫生為他們服務是天經地義的
滿腦子只有「我人都來了你當然該看我又花不了幾分鐘」
完全沒想到醫生今天需要看多少乖乖掛號的病人
而每個加號病人都花掉「幾分鐘」累積起來有多麼可觀

多加Ａ這個號—我承認—不會延遲我的下診時間太多
堅持不讓步原因並不是在耍脾氣、故意刁難
而是關乎做人原則
既然我決定使用拒絕加號的權利
就該一視同仁不能因為你會吵會鬧而網開一面
這點不會因為其他人知不知情而有所改變
畢竟
我面對的可是天跟地還有自己的良心
如果現下被你鬧一鬧我就軟化妥協
那接下來每個人都有樣學樣我又有何立場拒絕？
以病情論
Ａ顯然沒有非看到診不可的急迫性
否則她怎會打算如果下午下雨就不來？
怎會選擇先忙其他事等診快關了才跑來加號？
這樣一個不重視自己的看診權的病人
不值得讓我為她打破原則

當天
很鳥的是
我最後軟化了
如果衝突只發生在我跟病人間也就罷了
不肯加號的是我、Ａ硬要看的也是我
偏偏無辜的診間助理卻被拖下水
我沒能耐好好收拾那僵持不下的尷尬場面
助理小姐才會用比較偏激的方式意圖把Ａ趕出去
結果下不了台階的病人轉而把氣出在她身上
雖然堅持原則很重要
保護診間助理不受進一步傷害我責無旁貸
權衡之下只好屈服了
結果咧Ａ真是得了便宜還乖賣加上作賊的喊抓賊
硬盧到我們秀才遇到兵受不了豎白旗
還反過來指控「會吵的小孩才有糖吃」的作法不對
拜託是誰在那邊一直盧一直吵搞得看診整個癱瘓啊
妳可以不計代價成本在那邊乾耗、死賴著不走
我們可是有一堆嗷嗷待哺的病人等著看病
難道他們就閒閒沒事、他們的時間就不寶貴了嗎？
幸好她後來也耍脾氣不願看了
否則我會覺得自己更加窩囊

寫這篇網誌不只在發洩
而是我很確定除非永遠都不必準時下診
否則以後勢必避免不了類似的狀況
下一次我該怎麼處理？
有另一位資深診助小姐在了解一切來龍去脈後說
其實我根本不必跟病人講那麼多
直接一句「對不起我不能加號」period
講愈多這種人會覺得愈有希望然後就在那邊跟你窮盧
(問題是那天的情況是她已經站進來了我拋下那句話後也無法繼續看診啊)
另一重點是那間醫院的診間設計不良
基本上沒掛號的病人就不能見醫生
更不該未經准許地擅入診間影響他人看診
由其他行政或護理人員直接擋下容易得多
一旦看到醫生
病人會覺得肥肉近在眼前怎會吃不到
就會卯起來盧不順其意不甘休
另外我也學到一點是原來還有「副主任」這號人物
以後再碰到這種場面就早點把主管請出來
自己在那邊喇傷神傷心又收拾不下來只是白耗時間罷了

我在那家醫院大概不會待太久吧
掛號費太便宜加上以前專門服務公務員
那邊的病人特質是很多人抱著大爺心態上門
把醫生當開藥機器指使毫無尊重之意
看診系統跟流程也傳統顢頇沒有太替醫生著想
雖然幾個月下來累積了不少互動良好的老病人
三不五時就來個這種讓腦細胞死掉不少的奧客
還是會讓我很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