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M跟男友T交往多年
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
老實說都很有討論空間
不過辜且就說他們是吧

起初
是M一廂情願地喜歡T
送早餐、送飲料、噓寒問暖
T無回應但也從來沒有明確拒絕
就這樣過了好些年
朋友看了心疼欲勸M另覓對象
她非但不領情還會勃然大怒
久而久之這個話題成為我們聊天時的禁忌
不小心觸及一定得輕輕放下
既然M不需要我們的關心跟建議
也就沒必要再干涉這檔事

所謂戲棚佔久了就是你的
近幾年M跟T開始在公共場合出雙入對
甚至有人目擊他們牽手
朋友們都很替她高興
想說總算守得雲開見月來
畢竟兩人也坐三望四了
應該不久的將來就會聽到好消息了吧
(交往的下一步並不是非得結婚不可
但M似乎是渴望婚姻的人)


算算又是四、五年過去
進度停滯不前
T容許M跟他並肩而行、私下約會吃飯
卻從未公開以女友相稱
更別提連袂出席朋友聚會
起初我也只敢私下向其他朋友探聽情報
根本不敢問本人
後來是M自己說了
她曾開門見山向T詢問關於結婚的事
得到的答案跟理由卻極為傷人
如果是我
就算不當場拂袖而去
也絕對會重新審視評估是否收回對這段感情投資
然而M轉述那段對話時卻如此雲淡風輕
且依舊選擇陷溺

數日前在聚會上與友人聊起這一對
某位男性友人提及
在他們面前T是如何輕蔑地詮釋他與M的關係
「他怎麼可以這樣講,」我又氣又不捨地說:「那M為什麼還要跟這種人在一起?」
男性友人緩頰道:「其實,他對她並不壞。」
我當場沒再反駁
內心深處卻對友人的邏輯極度不以為然
在愛情裡
妳/你期待竟然只是「不壞」
這要求未免也太卑微了吧

我當然猜得到T對M還是有好的地方
畢竟人沒有那麼賤
倘若從一開始就嚴詞拒絕加冷言以對
誰撐得下去?
雖然看在外人眼裡
T所給的根本連愛情的邊都搆不上
但莫名的傾慕讓M把從他那兒得到的無限放大
一頓飯、一通電話、一抹微笑、一個放慢的腳步
都被她珍藏在心中的百寶箱
成為「我對他終究是特別的」的證據
並不時拿出來把玩品味

T不是存心玩弄M
這麼多年來他不傳其他緋聞
我猜
也未曾阻止M向外發展
一切全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我無從苛責男方的言行舉措
你說他有帶給女方快樂嗎?
我想是有的
但同時
他也讓她嚐盡了挫敗與自我貶抑
只要你愛過人也被愛過
就會知道真正的愛情絕對不該是這樣

得失利弊是M自己承擔
喜悅哀傷也是M在品味感受
我沒有權利替另一個個體作決定
再說在這方面M似乎聽不進任何逆耳忠言
何必冒著撕破臉的風險多管閒事
我只是替她覺得不值
她在這片貧瘠之地上耕耘得這麼辛苦、這麼久
沒錯是種出了幾根小雜草
但顯然最好也就這樣了不會再有別的
除非她打算靠幾株小草過一輩子
否則為什麼不乾脆放棄、停止折磨自己呢?

我太清楚M為什麼離不開
她不是真的甘願守著那塊不毛之地
她也想要一片雨林
也渴望被捧在手掌心裡當寶貝一樣呵護
但是她錯過了認賠殺出的最佳時機
期待、臆想、曾經的付出etc.像流砂般將她緊緊困住
這世上自然存在更美好的愛情、更珍惜她的對象
只是M沒把握在餘生還能遇得到
她既不貪心也缺乏賭性
寧可牢牢擁抱眼前能把握住的這一絲溫情
即使它有很大一部份出於想像
即使微笑的同時
她的內心深處其實正在淌血

那也是別人勸過我的話:「他根本不愛妳。」「妳可以找到更好的。」……
我不像M會因事實被點出而發怒
但也從來沒有真正聽進去
後來是搞到遍體鱗傷才終於想通的
那份遲來的勇氣跟魄力
讓我得以替人生重新掌舵
或許終究找不到那個足堪停泊的港灣
至少我會一直前進
很希望有一天
M也可以嚐到這放下後的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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