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奇蹟

今年初

差不多在寫我眼中的柯P那時候

我一直覺得如果柯P真的要下海參與這次市長選舉

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民進黨會逼他入黨並披上綠營戰袍

二是他會獨自宣布參選然後跟綠營自己推出的候選人來個硬碰硬

Either way

他都不可能當選

 

從歷史看來在基本盤綠小藍大的台北市

除非藍營自己搞分裂

民進黨正式提名的候選人幾乎不可能贏

所以柯P如果不只是想出來選好玩(而他當然不是)

確實必須以無黨籍身份參選

才能走出傳統泛綠票倉的限制和陪榜的宿命

(當然除了勝選外背後也有理念考量但我當時無從證實這點)

 

另一方面我卻也很難想像民進黨會放棄提名

身為一個執過政的泱泱大黨且黨內人才濟濟

沒理由任一個不聽話的政治素人予取予求

雖然有意參選台北市長的潛在人選裡確實沒人的民意基礎能夠勝過柯

強推候選人的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

但在柯P不披綠袍的前提下

即使他贏了對民進黨來說又有什麼實質意義?

柯P顯然不會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乖乖貫徹黨意的市長啊

 

左思右想找不到解套之道

所以我對泛綠在這次台北市長選舉的贏面一點都不樂觀

 

後來的情勢發展令人跌破眼鏡

柯P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堅持

以及民進黨克服內部雜音不推候選人的氣度和寬容

是我在這次選舉看到的第一個奇蹟

 

第二個奇蹟

當這次台北市長選舉被定調為「柯文哲vs.連勝文」雙文大戰後

一開始我聽到非常多人這麼說:「不甘願投給連勝文,但投給柯P又有點怕怕的。」

大家都同意此人絕頂聰明

醫療專業更是無庸置疑

但說到他人格特質、待人處世的態度和擔任市長的能力

心裡都不免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就連曾在醫院受過柯P指導的我也一樣

我質疑像他這樣一個恃才傲物、心直口快、得理不饒人的典型外科醫師

要如何在講求人和、身段柔軟和團隊運作的政界生存

也質疑他參選台北市長的動機有多少是真想為市民做事

又有多少成份是出於個人私慾和自我實現?

 

針對第一個質疑

我希望卻又不希望柯P為了參選而改變

希望

因為不改的話他肯定滿頭包

不希望

因為字字斟酌、拐彎抹角又曕前顧後的柯文哲

還能叫柯文哲嗎?

 

果然

柯P的口無遮攔為他招來「歧視女性」這個參選前期受人猛攻的指控 

不要說柯文哲啦我很難相信任何當醫生的人會存有男尊女卑這種思想

畢竟都把人體從裡學到外了還參不透男女只差在一條染色體嗎?

不過他自以為的幽默確實難逃歧視之議

對手陣營的見獵心喜、窮追猛打是個必然

也肯定食髓知味地等著接下來他還會再怎麼禍從口出

然後柯P卻學乖了

他依舊反應敏捷、該酸的還是會酸一下

但發言明顯變得謹慎小心

我最嘆服的是顧問名單被公佈而辦公室又發現疑似竊聽器材的隔天

姚立明整個暴跳如雷把苗頭直指連陣營

柯P受訪時卻心平氣和

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完全不妄加揣測 

 

現下萬人擁戴的他其實有本錢我行我素、說錯了繼續硬拗

不過他卻爽快接受批評

承認初入政壇的自己尚有很多不足之處

而且在短時間內脫胎換骨

柯P用行動証明了

他是個懂得反省檢討也願意改過、虛心學習的人

我曾經擔心人緣欠佳的柯P無法服眾

但能察納雅言、反求諸己、不卸責諉過

這些不正是對下屬而言最夢幻的領導人特質嗎?

我也曾經懷疑能成功帶領葉克膜團隊不代表就能接掌市政

但參選以來柯P表現出的超強學習和適應能力

讓我願意相信他將會是個做什麼像什麼的稱職市長

 

針對第二個質疑:參選動機

每個候選人都可以自欺欺人把話說得很好聽

令人遺憾地

到他真的當選然後開始做事或不做事或做錯的事之前

並沒有很好的方法來辨別真偽

身為選民的我們只得睜大眼睛審慎觀察

即便經由媒體所得的資訊難免疏漏和偏頗

經過理智判斷依舊能看出些許端倪

 

我不認為柯P的參選是全然無私的

當他站在台上俯看那一大片黑壓壓追隨他的民眾

木頭神像才有可能不為民氣可用而飄飄然

然而從另一個面向來看

我又不得不佩服他始終堅持初衷

不搞藍綠對立、超越政黨界限、資訊透明公開、不插旗不打廣告不與財團企業掛鉤(我一直覺得讓郭台銘站台上根本是種反宣傳吧?)

他的很多作為—公佈扣繳憑單、停止接受捐款—都史無前例

從來沒有人要求他這樣做

柯P卻自動自發把口中的「光明磊落」發揮到最極致

於是這場選戰愈打我是愈慚愧

因為我驚覺自己的格局實在太小

所以才會甩不掉藍綠的二元分野

才會不相信選舉不是非要抹黑造謠互告跟灑錢

才會認定政治人物都是說一套做一套、換了位子就換了腦袋

 

這次選舉的第二個奇蹟

柯P用行動證明了理想可以實現而改變可以成真 

他已經改變了他自己

改變了台灣長期陷於惡鬥的選舉風氣

改變了民眾不敢作夢和求新求變的退縮與鄉愿

而市民手中的那一票

正決定了我們還能不能再看見 第三個奇蹟

 

一介平民

沒有參政資歷、缺乏政黨奧援、競選團隊雖是一時之選卻也倉促成軍

竟然能把理論上應該是躺著選都選得上的對手陣營打到陣腳大亂

沒有撲天蓋地的廣告和黨政系統綿密的組織動員

依舊風行草偃吸引數以十萬計的民眾自動走上街頭支持聲援

不管最後選舉的結果是什麼

在我心目中柯P已然勝了

然而我還是要貪心地期待更多奇蹟

期待那道意識型態對立的高牆能夠倒下

期待柯P用行動證實戴上權力的魔戒並不必然使人瘋狂

 

如果他輸了

我不會難過

畢竟台灣的民主素養已然被推進了一大步

只是這個城市和城市裡的人民

還沒準備好去迎接更大的進步

實踐更美的藍圖

 

但總有一天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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