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女兒前我一塊尿布都沒換過

當新生的她第一次被推到我床邊

且其他人紛紛離開各忙各的只剩我倆時

孤立無援的我端詳著熟睡小臉

滿足之餘又不免暗自皮皮剉

就像身邊被放了顆定時炸彈

 

之所以對自己處理嬰兒排泄物的能力這麼沒信心

除了沒經驗外還另有一番前因後果

 

我那有潔癖的媽媽說

她從小就對屎啊尿的非常畏懼

所以考大學時不敢選第三類組也等於直接排除了醫學系

深知她這弱點的吾父很壞

以前常常故意在飯桌上講噁心故事害我媽吃到一半跑去乾嘔

在覺得爸爸過份的同時

媽媽誇張的反應卻也令我們莞爾

並好奇如此怕髒當初如何替小孩把屎把尿?

媽媽說為母則強

很奇妙地她就是對自己女兒們的屎尿免疫

即使以前沒有紙尿褲只有布尿布

i.e.得用手搓洗沾在布面上的糞渣尿漬

她也甘之如飴一點兒不覺反胃

 

我沒有我媽的極端潔癖

加上當醫生的什麼體液沒見識過

嬰兒屎尿雖不至於是香的倒也不足以引發嫌惡

對於換尿布我的障礙不在心理而在技術面

自小手藝差又少一根筋

凡需要動手又工序繁複者通常會被搞砸

我不免擔心自己處理大便也會難以上手

 

然而該來的躲不掉

那天

與女兒獨處沒幾分鐘後她開始哭泣

我腦袋空白了幾秒

接著浮現教戰手冊第一步:檢查尿布

戰戰兢兢打開反折一大截還嫌大的NB幫寶適

如柏油般黑亮的胎便赫然在目

新手媽媽努力回憶護士小姐方才的示範依樣畫葫蘆

先抽幾張溼紙巾擱在旁備用

以尿布前半內側把小屁屁上殘餘的便便抹掉

接著讓屁屁暫時枕在舊尿布外側的上方

拿溼紙巾由前往後把皮膚擦拭乾淨

把新尿布墊在下方後再把舊尿布抽掉、穿好新的

呼~~

這順利的第一次演出讓我鬆了一口氣

原來換尿布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嘛

 

當時我並不知道

是胎便量少又質地黏稠處理起來才這麼容易

頂多一天十幾ㄅㄨˊ換到有點手軟(覺得很不環保)而已

好景不常

女兒一點一滴長大後

收拾便便的難度益發增高

尤其喝母奶糞便很稀一不小心就土石流爆發氾濫成災

導致「接大便」變成像闖關遊戲一樣刺激

我跟媽媽交接班的重點都放在「大便沒」

最好寶寶是在別人照顧的期間把便大掉

如果沒大又輪到自己接手只能剉咧等

積愈久則下次中獎機率愈大

頗有種玩俄羅斯輪盤的趣味

 

感謝尿布研發團隊的努力

現代紙尿褲在吸水防漏上的設計已臻完美

可惜後腰處仍舊是罩門

若糞便量夠大、大便時呈躺姿再扭幾下或大完便被放平時稍有不趁

就可能糞水橫流沾得整個背都是

每次聽到女兒肚子咕嚕嚕發出通水管聲再聞到撲鼻臭味

屋裡大人就進入全員戒備

打開尿布那刻好比在開獎

便便洪流能被後腰褲帶成功攔住最好

若擋不住就得準備新衣物把被沾汙的舊衣換掉

不過不管災情輕微或慘重

大一次便的基本處理程序都頗為費工

 

首先要把(當初生產買了用不完的)看護墊鋪好

這樣即使手殘沒處理好或女兒邊換邊大也不怕弄髒沙發

把大便小人擱在墊上後別急著開尿布

先備好以下用品才能事半功倍:溼紙巾、衛生紙、小塑膠袋、一盆熱水加口水巾

溼紙巾的用途是初步擦掉便便

而且務必遵照當初護士小姐教的先抽出數張備用

因為之後一手要抬起寶寶雙腳免得她亂踢亂沾

只剩一隻手的狀況下再去抽紙巾難度很高

衛生紙是萬一有往後流之虞先圍在腰部當作攔沙壩

小塑膠袋用來裝髒尿布跟紙巾否則隨手放會汙染其他家具

熱水跟口水巾是我們覺得光用溼紙巾擦不夠乾淨但抓去洗澡又沒必要

(除非實在搞得太髒或已近洗澡時間才會乾脆整隻浸水)

於是採用以溼布擦洗的折衷版

不過光是如何製造出那盆熱水就經過數度改良

等熱水器把冷水變熱太耗時也太浪費前面那段冷水

媽媽一度用熱水壺平時儲水備用但保溫效果不佳要用時早涼了

最後發現用微波爐加熱最省時省能源

於是定案為女兒一大便就去微波一馬克杯的自來水

 

每次一陣兵荒馬亂把大便寶寶搞定

看她穿著乾淨尿布和-如果弄髒衣服的話-乾淨新衣舒爽地甜笑

(也不曉得是真的很舒爽還是我幻想她大完便一定很舒爽)

在享受著襲來的成就感之餘

總忍不住懷疑那些專業保姆是有三頭六臂嗎?

畢竟光是應付一個且往往還有幫手喔我就左支右絀了

她們要同時照顧三、四個小孩這根本超越人類極限嘛

而且不要以為處理完一次大便就天下太平了

便便分好幾次連環大是常有的事

新尿布剛遞上又二度洩洪算她好心

畢竟此時用品都還在手邊頂多再浪費一塊尿布跟數張紙巾而已

如果場面已復原才發現寶寶又拉屎了勢必得全部重新來過

我就曾在大半夜連續換了三次尿布、洗了三次屁股

到第三次時真的有種「這是整人遊戲嗎」的無言感

但瞧見女兒睜著大眼一臉無辜地望著我

心登時軟了立馬奮起替她收拾殘局

 

嬰兒不會預告自己快大便了

想排便時也是說大就大不能忍

這亦是使處理難度進一步升高的原因

倘若都能選在白天人手充足時大便多好

然而事與願違

女兒可是很隨興的到現在還沒固定的排便時段

截至目前為止我最慘的經驗是發生在某個寒流來襲的凌晨

在抱著她哄了一個多小時怎麼都不肯睡後

女兒突然靜下來用奇異的眼光盯著我

正當我在狐疑咦自己臉上是有沾到什麼嗎

說時遲那時快手上小人拉了一大坨屎

雖然我很小心但便便還是流到她背上弄髒了衣服

彼時老公在外應酬尚未歸營

於是我硬著頭皮獨力挑戰清便便、擦澡、換新衣的浩大工程

因為要注意的細節太多而本人又先天不足加後天失調

這中間不得不出現女兒大半夜光著身體躺在沙發上的詭異畫面

我一度擔心她會失溫幸虧沒有(心疼)

相信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會處理得更流暢一些

但當然更希望不要有下次啦

 

我姐總說如果發現小孩特別乖不要高興得太早

因為他/她不是做錯事就是大便了

這在女兒身上倒也獲得應證

不過至今我只能事後諸葛地歸納出她在便便前會突然怔住

無法真的在事前預測接下來就要大便了

顯然這點並沒有遺傳到我

因為據吾母表示本人小時超級體貼

在做月子時她就有辦法預知嬰兒Lia將要大便

此時趕快把尿布移除然後在屁屁下墊衛生紙

我會乖乖把大便拉在衛生紙上讓她清理起來非常輕鬆

我阿嬤曾經問她到底是如何看出我快大便了

我媽說她也說不上來「反正我就是知道!」

聽完這段故事我一度非常得意覺得自己根本是神童

後來發現遛狗人士不也都在做一樣的事

狗狗屁股扭扭再蹲低他們就眼明手快拿出備好的報紙來接大便

想想我也不過就是跟汪星人一樣啊沒啥好自滿的

 

雖然接大便總是一番折騰尤其在接歪的時候

不過當媽的就是這樣

只要寶寶舒適

再累再搞缸(台語)再灰頭土臉我都心甘情願

尤其若這坨屎是隔了幾天無聲無息才終於拉出來的

尿布上的便便糊在我眼中真的就像黃金一樣珍貴

我跟媽媽會奔相走告

開心小人兒總算大便了因為「大不出來一定很難受」

也總是在她把自己大得一身汙穢、不知所措時

才更彰顯本人笨手笨腳的卻依舊是她不可或缺的依靠

等有天女兒會自行上大號不再需要幫忙時

說不定我將悵然若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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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aw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