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早在波蘭醫師問題正式浮出檯面前
波波話題早在批踢踢Gossip版悶燒許久
邊準備考試之際我沒忘了偷偷關心這件事
坐旁邊的那位CR可以作證
我那時念茲在茲地說考完要花時間調查波波真相
水落石出後寫篇報導看能不能賺點稿費貼補家用
結果沒想到說時遲那時快
新聞在皮專考試前就爆出來了
還鬧得沸沸揚揚的
整個壞了我的計畫！

波波事件需要調查
因為關於它的很多事
我都是聽來的
所謂台生班
所謂畢業後不能在波蘭行醫
所謂學測廿級分的體保生也能唸醫科
所謂內科波波治療Pneumonia竟然打Cefa...
這些全都是來自鄉民們的小道消息
在這個網路如虎口的時代
盡信來歷不明的資訊你就輸了
我自己唯一跟波波正面交手是在一年多前
當時擔任負責安排國際交換學生課程的R3
通常來本科見習的交換學生以美國人佔大多數
都是ABC或是很小便隨父母移居國外的半ABC
趁來台大見習的名義順道觀光兼探親
不過那個月一連來了兩個波波
我並不知道波蘭醫科已經被台生大舉入侵的事實
天真地想說好特別唷竟然在波蘭也有這麼多華人
一問之下
這兩位波蘭的醫科學生卻不是在波蘭土生土長
他們都在台灣唸過大學
只是唸的是其他科系
畢業後才申請到波蘭唸醫科
在那短短幾週的見習期間
也看不出波波的程度及能力如何
唯一感受到的是他們一點都不像其他洋腔洋調的國際交換學生
波波們很台
就跟我、還有所有我身邊的台灣人沒兩樣

和其他醫界人士的義憤填膺比起來
我想我比中間值還要支持波波一些
教育部承認九大地區(美、歐、日、加拿大、南非、澳洲、紐西蘭、新加坡和香港)的醫學學歷
理由就是這些國家的醫學教育水準是受到認可的
所以來自九大地區的醫學生等同所有台灣醫學系的學生
畢業後只要考過通過率大於九成的國考
就可以拿到醫師執照開始行醫
而這個行之有年的制度之前也沒出過什麼大問題
畢竟隸屬於九大地區的多為先進國家
它們對醫學生的甄審教學固然禁得起公評
學生們畢業後也多半留在當地執業
不會一窩蜂地跑回台灣造成醫師總量的波動
我個人認同此一舊制後所隱含的國際觀
如果能創造友善的環境吸引在他國受教育的醫生前來共同照護全民健康
絕對比我們自己閉門造車、猛搞小團體要來得有利
我或多或少也接觸過一些就讀於國外醫學系、畢業後因家庭考量或其他因素而回台接受住院醫師訓練的同業
我從未感覺他們在程度上有任何不及我們的地方
反而還驚艷於他們出色的語言能力和適應力
假如
波波跟我所接觸過的那些人是一樣的
我們實在沒有理由因為波蘭之所以為波蘭而加以反對
居禮夫人不也是波蘭出身的諾貝爾獎得主嗎
但是
波波們真的跟那些人一樣嗎？

我不很在意波蘭醫科過於寬鬆的入學條件
從來我就反對醫學系必須是很會考試的人才唸得來的系
台灣人對「做醫生」的過度憧憬造就了居高不下的錄取分數跟激烈競爭
結果真的需要聰明人去唸的基礎科學反而乏人問津
事實上這些當年唸書考試的佼佼者後來個個成了良醫嗎？
不盡然
醫界裡自命不凡卻怠忽職守的例子比比皆是
好學生跟好醫生之間從來就畫不上等號
我認同一定程度的學科能力絕對是必要的
但對醫學的服務熱誠也同樣重要(如果不是更重要)
過於嚴苛的入學篩選擋掉過多學科能力未達頂尖的學生
而他們之中有許多是對醫學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才
波蘭大學的甄選標準最為我所詬病的一點不是它來者不拒
而是有錢就可以唸
講好聽這提供考不上台灣醫科卻一心向醫的學生另一個從醫管道
但實則在無形中複製鞏固了階級制度
君不見很多波波的父母自己都是醫師或牙醫師嗎？
就是身在醫界才知道有這個漏洞可鑽、也有的是錢可以負擔學費
而這些被寄望繼承衣缽的醫生之子/女也不見得真的對醫學多有興趣
我認為放任這種制度存在對社會公平來講是個傷害

另一個可議的點是波蘭提供的醫學教育到底夠不夠水準？
之前有人說波蘭的醫學系會特別開一個台生班(有一說是國際班)以英文授課
真正的波蘭學生則唸另一個班
而因為這些「國際學生」根本不會說波蘭文、無法在醫院實習跟病人互動
畢業後他們也難以在波蘭行醫
勢必回台或到其他英語國家去
還有一說是波蘭大學對醫學生的要求極低從不當人
所以體保生去唸也可以一路順利唸到畢業
上述說法中前者我想是可信的
後者則採取保留態度
我承認任何醫學系都有很混、沒在唸書的學生
當我們誇大地把波波們在臨床上犯的錯誤當成笑話
某些不學無術的台灣醫學系畢業生不也做出同樣荒腔走板的醫療決策？
不過我們有絕無寬貸的二一制來當最低標準
有具公信力的年度醫學系評鑑來捍衛基本教學水平
台灣醫學教育培養出來的醫生是為全民健康把關
政府高層不可能放任不適任的醫生四處流竄
然而波蘭醫學系的台籍畢業生卻是大量湧回台灣
對波蘭的大學或者是政府而言
台生只是一群過客
把我們教好沒有實質好處、教壞了也沒啥壞處
他們自然無條件張大雙臂歡迎台生前去貢獻學費
只是會不會有心好好經營醫學教育就是個未知數了
我國沒理由賦予國外醫學系等同國內大學的無條件信任
在無法證實波蘭的教育水準跟其他同屬九大地區的國家並駕齊驅以前
區區醫師國考無法保證該國醫學系畢業生的程度
而且如果波蘭的教育水準真如校方自稱的那樣高
又何須畏懼改為必須通過學歷鑑定考的新規
會對學校的招生或對畢業生的出路造成任何威脅及損失

我很相信波波裡也有不可多得的好醫師
他們只是因為時運不濟沒能考上台灣的醫學院
所以選擇了另一條路
然而先前過於寬鬆的舊制卻讓輿論一面倒地汙名化所有波蘭醫師
完全抹煞了波蘭醫學系也可能訓練出好醫師的可能性
這點令我替他們感到憤憤不平
就拿那個之前申請台大外科卻沒能闖關成功的波波來說
雖然我不了解其中的細節跟來龍去脈
但如果一切真如報導中所說
我們因為血統問題而刷掉一個條件優秀而且有志從醫的波波
這絕對是台大的損失
有些人質疑醫界普遍反對波波是否只是害怕被這些名額外的不速之客搶了飯碗
是否因為我們當初費盡千辛萬苦才考進醫學系於是對輕鬆就能坐享其成的波波感到眼紅
哈或許吧
這可能說中了少部份人的心聲
可是對大多數的醫界同仁來說
我們更在意的是波蘭醫生會不會真的跟傳說中一樣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
我們擔心的是放任這扇大門對不適任的醫師持續敞開
多少會犧牲台灣的醫療品質跟民眾得到妥善照護的權利
所以那天學妹拿連署書來給我的簽名時
想了一下我還是簽了
支持修法並不代表我對波波有任何敵意
相反的
我認為唯有透過修法
才能讓來自不同國家的所有醫生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台灣行醫
民眾在受病痛所苦時也不需要憂心自己會不會碰上不夠水準的外國醫生
波波跟他們的家長實在沒必要把改制當成毒蛇猛獸
哭哭啼啼好像受到多大的打壓迫害
沒人希望辛辛苦苦遠渡重洋換來的是一張被人另眼相看的醫師執照吧
服膺新法才是証明他們並非蒙古大夫的唯一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