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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友人的推薦背書,
我必須承認自己當初是抱著隨時準備咔片的心情來看它的,
因為真的對愛騙人的愛情片感到非常厭煩了。
片頭放了男女主角坐在公園長椅上手握手的畫面,
女主角的無名指上還套著醒目的婚戒,
偏偏螢幕上緊接著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了一行字幕:「This is NOT a love story.」。
這個轉折讓已逐漸在反感中下沈的我突然打起了興致,
倒想看看這明明就浪漫到不行的結尾如何可以「不是愛情故事」。

嚴格說起來它還是「愛情故事」,
只是真的不是我們預想的、愛來愛去的那種,
或者說它有「愛來」可是並沒有「愛去」。
所有愛情故事的兩難在於太真實了就不好看,
不管是小說還是電影,
誰想看那種你從朋友口中就可以聽到的平凡情節。
可是要顧到好看就一定不會真實,
現實世界裡根本沒有一見鍾情、生死相許這種事。
"500 Days of Summer"神奇之處在把真實變精彩,
不神化愛情的美也不強調愛情的醜,
它就是講一個男孩愛上女孩可是女孩只有喜歡他的故事。
男孩愛了這個女孩500天,
直到他遇見下一個女孩。

隔了一個禮拜才寫這篇影評,
這讓我從看完之初滿腔感動中稍微跳了出來。
這部片帶著一股歐洲片的清新氣質,
從演員、畫面處理到說故事的手法都跟好萊塢公式大不相同,
如果當初就以看歐洲片的心態去看它,
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有同等的驚喜?

整部電影都在玩數字遊戲,
利用相識天數點明時序,
所以故事其實是有恃無恐故意被說得顛三倒四。
都已經知道結果了——男主角被甩,
才回過頭去解開愛情如何開始又如何結束的謎團。
這樣做的好處是讓觀眾因此抱著抽絲剝繭的心情,
陪著男主角一起回憶到底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
我也很欣賞電影裡不著痕跡的幽默,
不需要跌倒吃屎醜態百出這種灑狗血的安排,
但就是有能耐讓觀眾會心一笑。
最最開始跑字幕時就出現這句:「The following is a work of fiction. Any resemblance to persons living or dead is purely coincidental. Especially you Jenny Beckman. Bitch.」(以下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尤其是妳,Jenny Beckman。賤人。)
擺明了讓我們知道接下來的故事有其真實性;
同樣的畫面(女主角的微笑、膝蓋、抿嘴的姿態)卻配上完全相反的旁白,
凸顯出戀愛中以及失戀後截然不同卻失之公允的主觀看法;
墜入情網後男主角上班途中跟路人大演音樂劇,
甚至連卡通的幸運青鳥都跑進來湊熱鬧,
利用一看就知道是誇張想像的手法來表達戀愛中的喜悅;
把畫面切割成兩塊,
一邊演預想情況另一邊則演實際情況,
很露骨地表達了想像與現實的落差,
讓我們對男主角的失望之情感同身受。
靠著上述這些帶著瘋狂想像、類似動畫般的處理方式,
聰明地讓平凡變得不凡平,
這就是"500 Days of Summer"讓真實故事好看起來的秘訣。

撇開手法技巧不談,
對我而言,
這個故事本身就有非常強大的感染力。
男孩與女孩的權力關係與傳統恰好相反,
不相信愛情的女孩打從一開始就擺明了她只想玩玩、不想認真,
但一心認定她就是"the one"的男孩卻一頭栽進去。
當他們進展到要上床前的那一刻,
居然還是男方喊停,
跑到廁所去叫自己冷靜,
一出來才發現女方早就脫光光在床上等他了。
女孩對他說了很多自稱「從沒跟別人說過的事」,
兩人在一起也始終快樂而契合,
就當男孩以為自己已經攻陷了這座堡壘,
女孩卻堅持他們只是「普通朋友」。
男孩不懂,
普通朋友為什麼會在公司影印室接吻、會手牽手去逛IKEA、會一起看A片然後模擬裡頭的動作?
某一天,
女孩毫無預兆地跟男孩分手,
「分手?你確定你們有在一起過嗎?」男孩的朋友聽到消息後這麼說。
男孩始終不明白分手的癥結何在,
他仔細回憶每一個相處的細節,
卻還是徒勞無功找不到任何線索。
不久之後,
這個口口聲聲說"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love; it’s all fantasy."的女孩答應了別人的求婚。

片頭出現的那個婚戒不是男孩為女孩套上的。
你我一定都跟男孩一樣滿頭霧水,
為什麼?
在他們舊時約會定點巧遇時,
女孩對男孩說,
當對的人出現時,
一切不確定全部消失無蹤。
搞了老半天女孩並不是真的不相信愛情,
只是男孩根本不是她命中註定的那個,
可是在遇到所謂「對的人」以前,
她也不曉得到底他們的問題在哪裡,
所以她答應他的追求、跟他做所有男女朋友會做的事,
卻始終無法許下承諾。
不幸的是,
在對愛情懷疑的女孩找到愛情的同時,
曾經對愛情深信不疑的男孩卻開始質疑它,
愛情懷疑論像一株病毒,
離開了原宿主就馬上纏住下一個。

我就是那個男孩,
所以我理解電影裡男孩所有的矛盾跟痛苦,
跟女孩這種人交往,
你永遠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什麼角色,
她喜歡你的證據隨手可得,
可是說到愛,
你隨時擔心哪天醒來她就會把你一腳踢開。
跟男孩不一樣的是,
我始終沒有得到合理的答案。
在拖了太久之後,
我只好逼自己接受那個結果,
逼自己把女孩想得很爛很爛,
所以才有辦法不帶遺憾地走開。
我不知道電影裡的解釋,
是否適用於所有像女孩一樣無法輕言說愛的人,
但我相信至少對某些人而言,
人不對的確是所有「不確定」的來源。
君不見許多遊戲人間、自稱永不結婚的浪子,
還是可能一夕間變成顧家愛太太的好男人。
每次看到這種新聞,
總忍不住質疑是他玩膩了、以前都在放屁、還是那女人有什麼破天遁地的神奇魔力?

"500 Days of Summer"從一個很特別的角度和方法切入已經被談到爛的愛情,
或許正因為它很真實,
讓觀眾—至少我—在獲得感官娛樂之餘,
也對自身經驗產生不少省思,
這跟一般愛情片看完頂多哭一哭感動一下是完全不同的層次。
不曉得大家對結尾的安排有何看法,
男孩遇見下一個女孩,
數字再度從「1」起跳,
看在一心唱衰所有愛情的我眼裡,
不過代表了下一個無疾而終的開始。
這次不知道會不會超過500?

附上「甜蜜」劇照
很少有男女主角這麼登對又這麼貌合神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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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aw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