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完王醫師聚餐
總會有許多感觸
(相關網誌:聊了好多聊了好多-II可怕的愛情很開心又很不開心超趕場週末)
這次主要圍繞在男女角色上

1.
王醫師發現自開始辦導生宴以來
都是男住院醫師帶他們的女朋友或老婆來
女醫師的男朋友或先生卻從未出現過
包括她自己老公也是怎麼請都請不動
所以王醫師決定
如果下次有誰能把男伴拉來吃飯
她就會準備禮物給他們!
學妹說她老公本來要來的
是聚會時間一直改來改去
後來選到了老公要值班的日子所以才沒法來
我想這禮物應該就是學妹的囊中物了吧
至於我唷除非去請臨演否則大概是沒望了
(有必要玩這麼大嗎?)

這個「夫唱婦隨」、「婦唱夫不隨」的現象
我想大家不會覺得太意外
女生好像皆甘於出席屬於男伴的聚會
即使在場一個人都不認識只能呆呆在一旁陪笑有聽沒有懂
也不認為這是種自我虐待或浪費時間
甚至很多人還勸女生一定要主動爭取出席
才能鞏固地盤避免男生在外頭胡搞
相較之下
男生多半不肯反過來當那個陪客
對他們來講
以「某某人的男友或老公」這種附屬品身份出現
似乎是很彆扭加沒尊嚴的
當女伴提出這個要求時
稍有風度的會斷然拒絕寧可在家發呆吃泡麵
沒風度則不但拒絕還一直碎碎唸
指責女方不顧家成天往外跑害他要自己張羅吃的跟顧小孩

此現象值得討論的有兩個面向

一是它反映出了在看似性別平等的現代台灣社會
男女雙方的社交互動還是有明顯差別
未必是男尊女卑唷
陪著男住院醫師出席飯局的老婆們
往往也是跟大家平起平坐的醫師、牙醫師等
決不是大家想像中那種靠老公吃飯的小女人
但女生顯然比較願意跳出自己的comfort zone
無聲扮演著觀察者的角色
而失去舞台跟聚光燈則讓男生感到畏懼

二是為何吃飯聚會時要兩個人一起出現呢?
要求攜伴的極正式社交場合那沒話說
這種朋友同事間很casual的聚會
大家輕輕鬆鬆地閒嗑牙聊些圈內瑣事
我沒任何理由開口邀男朋友一起來
(除非他自己很想來)
換成是男朋友那個圈圈的類似聚會
我也一點都不會想跟
就我個人而言啦
今天不管是男女朋友或已結了婚
出發點是感情真的太好亦或是為了就近監視
保有彼此獨立的交友圈跟活動還是很重要的
沒必要做什麼事、見什麼人都黏在一起
當然一直不讓對方見自己朋友或不願意見對方朋友也很詭異
但真的偶一為之就好

2.
已婚、目前孕有兩女的學姐
住院醫師當完後便申請唸了博士班
這次聚會我才知道她已辦理休學
未來會否復學還是未知數
學姐很語重心長地告訴大家
有什麼夢想
一定要趁還沒結婚、生小孩前
趕快去追
一旦有了家庭
立刻便被眾多雜務跟責任拖住
即使再有心也難以施展

學姐又說
如果自己是男生
或許就不會陷入目前的困境
雖然她老公人很好、很願意分擔
但傳統上女生就是不可能什麼都不管
把家庭丟給男方然後去發展自己的事業跟學業
相對而言男人這麼做卻是可以被容許的

聞言頗感心酸
像學姐這樣夫婦皆是醫生的組合很多
當年一起考進醫學系
一起唸書、受訓、拿專科
女生的表現跟付出心血不比男生差
甚至還可能更好
不過一旦進展到組織家庭、生兒育女
差別立時顯現出來
第一個沒話說就是女生要負責懷孕男生不用
被迫得休息至少兩個月中斷訓練及工作
然後是家庭事務的分工
台灣男人鮮少願意當主內者
勢必還是要由女方分擔大部份的勞務及教養責任
如果兩個人都選擇還是要全力衝事業
小孩往往就得由祖父母輩接手

我們上一輩便有不少這樣的例子
父母在醫界跟學術界呼風喚雨、居龍頭地位
基於優生學下一代的表現不可能差
有很多後來也變成我的同學或學弟妹
雖然這些爸媽皆是名醫、教授的朋友都被教得很好
與父母的關係也不至於疏離
可我相信成長過程中
親子互動跟相處時間勢必遭到一定程度的犧牲跟剝奪
在人生所必須面對的眾多抉擇中
家庭vs.事業很老掉牙
取捨間也沒所謂對錯
本來就不是三頭六臂不可能贏者全拿
只是無論要放棄跟牽就任何一個
多少都有些不甘心吧
尤其有傳統性別期待因素在其中操弄
對咱們女生來說更加無奈卻又無力可回天

3.
某位男同事的老婆近期生了第二胎正在坐月子中
他說這半年來最大的收穫
是重新建立了與老大的親密關係

大兒子本來很黏媽媽
不過考量到生第二胎後
老婆不可能再全天候照顧他
所以懷孕後期同事開始試著接手帶小孩的工作
起初充滿挫折感因為兒子根本不讓他陪、不讓他幫忙洗澡
總是哭鬧著要找媽媽
在循循善誘、耐心感化下
現在已經可以連帶一整天
包辦吃喝拉撤睡食衣住行育樂都不成問題
同事驕傲地說:「我相信不是每個爸爸都可以做到這樣!」
語畢大家不禁熱烈地替他鼓掌

台灣男人—不敢說全部但至少大多數—自認為把屎把尿餵奶哄睡與己無關
頂多新鮮感還旺盛時玩票性質地扮一扮奶爸
後來逐漸fade out責任全落到孩子的媽身上
久而久之即
使真的碰到需要他出馬代班
不是笨手笨腳捅出一堆簍子
就是孩子怕生不願意讓爸爸帶
我不覺得國外樣樣好但在帶小孩方面
必須承認歐洲跟紐西蘭男人太主動、太優秀了
若一家子出外遊玩
十之八九都是男人在揹小孩跟換尿布
吾母搭長途飛機還看過從頭到尾奶爸忙翻天
媽媽一路只顧睡覺連抱都不抱的奇景

沒生過小孩現在講這些難脫打嘴砲之嫌
可我認為照顧小孩雖是勞務
卻也是親情點點滴滴累積的關鍵
很多男人不屑做這種「簡單的小事」
以為爸爸的角色是等小孩大一些再來跟他講道理
真是大錯特錯
不要說小孩了連貓咪都知道真正對牠好的
是每天事必躬親餵食給水清大便的這個
而不是偶爾心血來潮才抱牠兩下平時置之不理的那位
錯過了與小孩建立親子關係的成長期
之後要再來彌補難如登天

寫到這裡跟上頭的2.變殊途同歸
養育兒女是義務也是權利
在個人主義興盛的今日
家庭早不再享有絕對跟唯一的priority
要全神投入工作或分一些時間給孩子
端視個人選擇無關對錯
但選了一邊就得既括承受接踵而來的後果
而既然夫妻本為一體
若兩個人都希望兼顧事業跟家庭
與其不分青紅皂白地要求太太為孩子犧牲
(好歹也丟個骰子為什麼一定是女生來顧家?)
不如各退一步攜手陪伴小孩成長
這樣時間分配上也更有彈性
或許還能共創雙贏局面哩

4.
學妹聊到明年工作上可能的驛動
我問:「那妳先生呢?會跟著調職嗎?」
然後我才知道由於她這兩年落腳分院
為了不分隔兩地
先生亦向所屬醫院申請在鄰近縣市的分院服務
倘若之後她真的決定離開
他勢必會一併跟著換環境
學妹老公的體諒包容讓我欣羨不已
她自己也笑笑說
真的很感謝先生事事以她為主
而且他對小孩也是無話可說地好
我不禁好奇:「這些特質結婚前看得出來嗎?」
另一位學妹拼命點頭:「學姐老公之前都會削水果來給她吃欸。」
「嘩……」這讓連自己吃水果都懶得削皮的我感到很不可置信
「交往時削水果沒什麼,」王醫師放冷箭,「結了婚還削我就佩服他。」
這下子變我哭笑不得:「那如果連交往時都不削,結了婚不是更沒救?!」

很羨慕學妹老公對她的疼愛跟尊重
但說實話
我很怕那種過度噓寒問暖走無微不至路線的男朋友
像前陣子傳出姚元浩是靠每天送雞湯給王心凌才融化她的心
不管削水果或送雞湯
對走大嬸而非公主路線的我來說
皆隸屬馬屁拍到馬腿上的錯誤動作
你都這樣巴巴送來了
我不如獲至寶全部吞下去好像顯得很不知感恩
問題是我不一定隨時隨地想吃水果跟喝雞湯啊
而且吃了水果喝了湯
妳好意思不也花心思做點浪漫事來回報嗎?
結局肯定是兩個人裝來裝去累得半死
我對體貼男友的定義
是不必刻意去做討我歡心的事
只要當我脆弱受傷需要幫忙時
可以默默支持提供肩膀
那就夠了

不喜歡被照顧呵護是我個人機車
而且
說不定正因為沒人要這樣對我
才產生了「我就是不吃這套」的心理防衛機轉
各位姐姐妹妹如果碰上這樣的對象
還是要好好把握跟珍惜呀
大嬸我是沒指望了

5.
有兩位學弟帶了懷孕中的老婆前來
巧合的是不但都是第一胎
預產期也很近在相隔不到一週的四月初
看來自己仍像個孩子的學弟
搓著手緊張地說:「還不知道要怎麼當爸爸咧,小孩就快出生了。」
「沒有人在生小孩前就知道怎麼當爸爸媽媽的啦,」王醫師氣定神閒地回道,「生出來就會了。」
王醫師接著以過來人身份聊到生了孩子後
將會變得多忙、日子完全不一樣
但又補了一句:「不過對男生來講其實沒什麼變欸還好。」

這部份算是總結了上頭幾點
我們這把年紀
多數人都水到渠成地步入婚姻
再順理成章為人父母
就像經過幾次蛻皮就結蛹成蝶的毛蟲
生理時鐘催使著大家幾乎不經思考地這麼做
可人類終究不是毛毛蟲跟蝴蝶
這條路不見得適合每個人
一旦步上了這條不歸路
卻也只能拼命掙扎調整
來適應所有當初想像得到跟想像不到的變革
命運安排讓我一直停留在毛毛蟲階段
於是有了以局外人身份觀察其他人羽化的機會
有些人開心擁抱新身份樂在其中
有些人則鬱鬱寡歡若有所失

人算不如天算
沒人說得準怎樣的人生安排對自己最好
即使能鐵口直斷
世事也難以盡如人意
想要它發生的事往往就是不發生
與其千方百計試圖改變現況
不如改變心境要來得快也容易些
雖然缺乏老公疼愛、沒有兒女承歡
卻同時不需要去配合另一半、為小孩犧牲自我
大部份的時候
我覺得自己還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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