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昨天似乎是個宜嫁娶的大好日子

妹妹一連參加了中午和晚上兩場婚宴

甚至下班搭捷運時隔壁乘客拿著手機討論友人的臉書發文

我不經意一瞄也是婚宴上頭拍攝的照片

也許正是這一串相關訊息的連番攻擊 

當回家路上經過一家蛋糕店時

我瞅著落地櫥窗裡展示著的三層結婚蛋糕

第一次

思考起將來自己會否後悔沒有穿過白紗、辦過婚宴

先前我從未對此感覺動搖或疑惑

畢竟一切從簡的想法已存在多年並非一時衝動

身邊親友也多半能理解支持這樣的選擇

當然還是有一些不以為然的聲音

一個朋友直接批評：「不知道在低調個什麼勁。」

學長的說法比較委婉：「其他人不會很驚訝嗎？我是說，像妳這樣的人，感覺上好像不會什麼都不辦。」

(我忍不住跟老公討論起學長是否意指「像妳這樣『虛榮』的人」)

當初婆婆得知我們只登記不請客時也十分擔心

深怕我可能只是一時妥協

她兒子日後會因此被我唸一輩子XD

面對所有外來質疑我總一笑置之

這是我的人生、我的決定、我很清楚每個當下想要的是什麼

然而在昨晚

工作一天疲累已極的我卻突然有那麼點軟弱

想像著或許有天

會幽幽怨起自己年輕時怎麼沒把握住當新娘子的機會呢？

隨著年紀漸長

手中所握有足以後悔跟重頭來過的籌碼

愈來愈少

小時候最常後悔的事

是不該跟爸媽鬧脾氣

不該跟姐妹吵架又死不認錯

但滿天烏雲總是一下子便煙消雲散

爸媽向來既往不咎

姐妹之間沒有隔夜氣醒來照樣玩在一起

唸書時最常後悔的事

是考試時兩個選項舉棋不定結果交卷前把對的改成錯的

我總安慰自己小考沒關係至少聯考時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否則差幾分掉一個志願就糗了

後來很幸運地不需要聯考就一路升學

不過老實說吧若真的聯考失常也不是什麼天塌下來無可彌補的憾事

頂多花一年重考嘛有的是時間跟它耗

開始談戀愛後

遇到不少錯的人也走了很多冤枉路

這些不但沒有削弱我對愛情的憧憬

反而蓄積了未來更懂得如何去愛人和被愛的能量

然而在許多「沒關係下次改進就好」中

有愈來愈多決定卻是下好離手就木已成舟、回不了頭了

我人生的第一個大轉向

應該是十七歲時從紐西蘭搬回台灣繼續唸高中

當初唸到高二休學赴紐完全是聽從父母安排沒自己的意見

不過選擇回來就由我作主了而且後果也自行承擔

以後來進入台大醫科的後見之明這似乎是個明智的抉擇

可是我常會不由自主地想像

倘若當時繼續待在異鄉

此時此刻的人生又將是何等光景？

至少英文一定比現在好吧每次想到這個就很扼腕

工作上

雖然擁有醫師名銜而在診所看診的生活步調亦堪稱悠閒

我其實經歷過欲另謀出路的動盪期

在結束住院醫師訓練去英國唸書前後

被不滿足感所纏繞的我始終想嘗試看看人生是否還有別的可能性

可惜在缺乏創意、勇氣、柔軟度和明確目標的狀況下

小小異心並未成為燎原的星星之火

我按部就班回來乖乖當醫生直到今天

未來會跳脫這個領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婚姻是人生中另一個必須謹慎為之的決定

雖然現下離婚比例甚高

娶錯老婆嫁錯尪算不上萬劫不復

不過結了再離終究勞心、費神又傷財

前幾日跟大學同學聚會聊起前後屆正掀起一股離婚潮

想來也是啊如果感情不穩撐個幾年是也到了該離一離的時候

雖然這些人當初草率結婚今日落得如此下場只能說咎由自取

大家卻也還是不免唏噓了一番

畢竟這一折騰下來

要重新找個能共渡餘生的對象可謂難上加難

可不是每個人都像伊能靜45歲了還能遇上小愛人

將當初沒說出口的遺憾補一遍：公開放閃、披婚紗、接受世人祝福etc.

這種事既然只打算做一次那麼第一次就要做對

對象自然是最關鍵的沒碰到the one千萬別妥協

其他與形式相關的枝微未節也不必委曲

我對婚禮要怎麼辦非常很篤定

即使重來一遍也不會有另外的可能性

心裡那抹小小的猶疑僅出自對於未擇之路的好奇

在對繁文縟節反感排拒的同時

我不免想像著若真的親身經歷一遭會是怎樣的感覺

可惜這一切終將是個謎了

跟其他已經無從改變的決定比起來

有沒有穿白紗、辦婚宴的實質影響很小差別大概只在戶頭裡的數字

人生裡更多更大的遺憾其實來自同一時間裡只能演一套劇本

比方說我選擇回台灣、選擇當醫師、選擇結婚

儘管所有決定都是充份考量後當下最適切的選擇了

同時卻也放棄了另一種或其他更多可能

而既然沒機會嘗試

又有誰能斷言這些路所引向的未來是更好還是更不好呢？

先前有個學長曾這樣跟我分享

他說大概在四十歲以後自己每到一個新地方旅遊

就會心生一種「這或許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來這兒了」的警惕感

乍聽之下很悲觀

但若往積極面想

此番體悟其實鼓舞我們更珍惜每個當下

更謹慎作出每個沒機會再修正調整的人生抉擇

睡個覺一切就可以重來的小時候固然令人懷念

然而隨著懂的事愈來愈多、擔負的責任愈來愈重、人生所剩的時間愈來愈少

我們往往不再有數不清的下一次可以揮霍

與其三心二意地去猜想未擇之路會否少點嶇崎

不如認真走好腳下這條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