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離開醫院搭捷運回家
一個坐輪椅的阿姨擋住了去路
搖搖頭、我忙不迭地繞開
絲毫沒有緩下行進的腳步
阿姨的話卻直直送入耳中："小姐，妳賺那麼多錢，就行行好幫我買串香花吧。"
最後幾個字飄進來的時候
我早就遠遠拋下她了
任由手扶梯將我送抵位於地下一樓的捷運站
心卻難受地糾著
幾乎要掏出票匣刷進捷運月台了
逃避能很快淡化這良心的譴責
可是我竟然回頭了
再度讓手扶梯把我送回阿姨的輪椅前
買了三串五十的玉蘭花

此時此刻
左前方檯燈上正掛了一串
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
恬然清雅一如它聖潔純白的花體
這是我第一次花自己的錢買玉蘭花
五十塊換得的卻不只是花與香氣
阿姨把花遞給我時說："祝妳平安快樂，"她瞄了我一眼，"還有愈來愈漂亮！"
我笑開了
心頭有股新鮮的、沈甸甸的滿足
仿佛自私的靈魂總算得到救贖

對所有路邊行乞、勸募、賣彩券口香糖、發傳單者流
我的態度一向堅決：置之不理
沒錯就連幾十塊我都要ㄎㄛˊ
我不是沒有愛心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兼善天下的豪情就被獨善其身的狹隘給取代了
冷漠這道堅固的堤防擋住了氾濫便要成災的溫情
這無足輕重的我
如何能妄想改善貧富不均的社會？
又如何能靠錙銖之財挽救流落街頭的弱勢族群？
我總覺得善事是郭台銘、王永慶這些人的責任
怎麼算也輪不到我

國小國中時代的Lia比較蠢也比較可愛
極度熱衷環保、夢想哪一天有錢要拯救流浪狗
國小四年級跟著活力旺盛熱心教學的社會老師跑環保局、拿遍所有的宣傳DM
那時候的環保署長是趙少康
(雖然我不贊同他的政治立場但)他的確做了不少事
我對台北市進口的資源回收桶：藍博士、翡翠蛙、紅辣椒、黃金鼠琅琅上口
也熟知當時垃圾減量、改善噪音汙染、減少烏賊車的各式計畫
我樂此不疲像糾察隊一樣督促著自己跟身邊的人做回收
一度還考慮大學要不要唸環保方面的科系
後來成績太好沒能實現投身環保公益的夢想
心裡那點小小的火苗也逐漸被現實燒熄
我不再想要愚公移山了
我固守著自己決不破壞環境、浪費資源的底線
可別人用白紙印paper或毫無節制地拿塑膠袋這些事
再不會讓我感到萬分難受
我只是奇怪他們的靈魂裡怎麼沒有一絲愛護環境、珍惜地球資源的善心
當他們唰唰唰地讓印表機玷汙一張張斬新的白紙
怎麼沒想過那些倒下的雨林、喪失庇護的野生動物？

可是從來
我的公益之心就未曾擴及於人
看到病人受苦我當然會心生憐憫並以幫助治療他們為樂
因為我能夠得到最直接最實質的回饋
我卻無法從一個比較高的層級去同情社會裡的弱勢族群
因為我無從得知那些捐出去的錢被怎麼運用了
我不知道那些行乞者背後是否有一個剝削他們的組織
我認為那一點買口香糖、玉蘭花的錢對窮人來講不過是杯水車薪
所以我選擇沈默、選擇忽視、選擇拒絕
人飢己飢人溺己溺是偉人富人政治家的權利
如果有一天有幸站上高點
但願我還能點燃黯淡已久的善心
如果一輩子這樣平凡庸碌下去
頂多就偶爾買朵玉蘭花吧
我希望自己有扭轉乾坤的力量
可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