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請先溫習舊文波蘭醫師vs.蒙古大夫

在雙方一連串聲淚俱下的記者會、義憤填膺的遊行後
波波事件還是回到原點
考選部第八次醫師牙醫師考試審議委員會推翻了「不准報考」的決議
而改採「暫准報名緩發及格證書」的處理方式
對此政策大轉彎我有點意外卻又有更多不意外
上回的決議太有guts
不甚符合官僚體系一向懦弱怕事的風格
新政策只是再度證實了有力人士的介入斡旋有起死回生的功能
而升斗小民的眾口攸攸全然不成氣候
我很早便認清自己的意見看法皆是犬吠火車
所以也不願白費力氣為波波回籠一事多作掙扎抵抗
一個很獨善其身的自私想法是反正身在醫界熟門熟路
以後自己及家人不至於被波波或其他來路不明的醫生給害到
怕它來著?!
可憐的倒是那群走上街頭熱血澎湃的學弟妹
仗義直言卻落得「怕被搶飯碗」的奚落
為什麼這次波波事件站出來替本國醫界發聲的多是醫學生？
因為只有身在這領域
才會知道pneumonia打Cefa的荒謬
才會訝異於on個NG都手忙腳亂的無知
才會心驚於R1不會插管找intern做的悲哀
(上述行為皆是網路轉載波波住院醫師們在醫院鬧的笑話)
而當我這類心灰意冷的鴕鳥派醫生龜起來不管事
另一類子女是波波的醫生在那邊昧著良心說大話
再另一類位高權重的醫界大老們又不願得罪人的狀況下
也唯有年輕的醫學生能秉持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精神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地為真理發聲、向權威挑戰
很心疼學弟妹的勇氣被某些不明事理的人給扭曲了
我只能很以德報怨的祈禱
將來那票人自己生病的時候
不要被此制度造就姑息的不適任醫師給醫到

原本決定別再把這件多想無益的事放在心頭了
今兒個思緒卻又漫無目的地飄到波波事件上
當時我只是很設身處地地假想
假如自己有兒女的話會不會希望他/她們當醫師？
在孩子沒有特殊喜好跟才能的前提下
我的答案是「會」
理由很簡單
我喜歡醫生這個行業
不因為當醫生生活優沃、名利雙收、受人尊敬
(基本上醫師光環在現今社會早就大為褪色)
而是著眼於它是個以助人救人為本的職業
大部份的人孜孜矻矻地工作只不過為了糊一口飯吃
不見得有興趣更別提認同此工作的社會價值跟意義
可是當醫生不一樣
不管再怎麼忙再怎麼累
不管薪水多寡、病人是否心存感激
行醫本身就是一件self-rewarding的工作
我會鼓勵孩子走上同一條路
因為打從踏進醫院、接觸病人的那一天起
我就深深為自己能從事這個幫助別人的職業而感激不已
撇開當醫生相對穩定的收入不談
我希望孩子能跟我一樣得到這種精神上的富足

但如果問題變成會不會千方百計
台灣醫學系考不上還要繞個大彎硬把他/她們搞進醫界？
我的答案是「不會」
救助他人是行有餘力之下一種自發自主的行為
就像那些熱心公益的義工朋友也得先滿足基本生活需求之後
才可能毫無顧忌地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假如哪一天有人竟是傾家蕩產把錢拿出來捐獻充公
大家就不免要懷疑他的動機了
相同的道理
我所謂「希望」孩子唸醫
也只是一切水到渠成下一個不帶威逼的小建議罷了
孩子如果能考得上、對醫學還不討厭
我會以過來人的角度引導他走上這條路
但是假如他另有所好或是無法通過考試篩選制度
那麼根本不需要勉強
當醫生是我有限人生經驗中所體驗到一個極富意義的工作
圖的也只是它在養家糊口之餘還能夠幫助別人的特質
我從不否認天底下還有無數個我不熟悉不了解但或許更有意思的工作
何必敝帚自珍地強逼孩子而侷限了無限寬廣的可能性呢？

想清楚了自己的立場
再對照那些醫師父母試遍旁門左道就是要把小孩送進醫界的用心
不禁打了個寒戰
顯然
這些波波之父之母跟我一樣覺得當醫生很好
不同的是救人助人並非他/她們想要孩子投身醫界的理由
因為這個理由太薄弱了
根本無法解釋這群父母寧願灑下大把銀子、送孩子離鄉背井
也要他/她們繼承衣缽的偏執行徑
在台灣社會的傳統觀念裡醫生一向便是為人稱羨的行業之一
會有一群人擠破頭地想往這道窄門鑽
原也不足為奇
只是波波事件中被挖出來的主角們多有已在醫界的父母
這之中透露出來的訊息就相當耐人尋味了
這些醫界前輩如何看待這份行業？
是從行醫中得到何等好處？
而他們被逼著從醫的兒女又自父母得到怎樣的觀念？
不待波波事件發酵以致於真正造成醫療品質上的缺口
光是這些問題的答案就已經讓我害怕起來
而很不幸的
在高層人士的坐視跟讓步之下
處心積慮要披上白袍的醫師未來只會愈來愈多
我不怕這些人的能力不足
怕的是他們的心態
因為能力—在犧牲一些人之後—多多少可以進步
心態卻很難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