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今天是我出國前最後一天上班

離開醫院到出國這中間兩個多月空檔
本來沒什麼特別的計畫
原因一是起先還搞不清楚到底何時要飛去英國
原因二是以為兩個月後就要離開工作鐵定不好找
確定大概九月初再啟程就來得及之後
身邊的好心人開始勸進：「何不打工賺點出國基金？」
心動歸心動
我還是略感躊躇
皮專考試前後正是重新洗牌找工作的戰國時代
擺明了打游擊戰、做不久的我
又何必跟大伙兒搶成一團厚著臉皮佔位子呢？
不過出身本院體系目前在外開業的老師學長姐頗多
透過內部管道
我還是幸運地在五月就談妥需要短期幫忙的缺
於是七月開始
我搖身一變成了傳說中的LMD(local medical doctor)

一向以來
我對人生總採取順水推舟、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隨性態度
我的計畫最遠不會遠到一年以後
我只負責專心打好飛到眼前的球
不會費神去想對方接下來的球路
所以我不曾認真想過將來要當怎麼樣的「醫生」
踏入醫界以前接觸最多的是診所開業醫
真正習醫後身邊圍繞的卻盡是玉樹臨風的學者教授
耳濡目染下漸漸覺得有為者亦若是
真正有理想有抱負有能力的人應該要留在大醫院
而開業醫的生活則是重覆無趣又庸庸碌碌的
大部份優秀的學長姐都是以留醫院為職志
即使後來規定改成要升本院主治必須先到分院服務
即使某些人滿為患的科部要留任必須先當研究員再作打算
大家還是前仆後繼、雖千萬人吾往矣
真的留不下來也會先以其他中小型醫院為第二選擇
總之LMD是逼不得已的委身之處
畢竟母校的醫學教育裡從沒教開業術
在我們眾多role models裡也始終欠缺了開業名醫

終於必須為未來作選擇的這幾年住院醫師生涯裡
所見所聞漸漸讓這個學生時代的觀念動搖起來
一方面是我認識到「留醫院」這件事並不如想像中簡單跟風光
首先要在激烈競爭中通過「留下來」的門檻就殊為不易
而且在大醫院當VS得要教學研究臨床行政一把抓
沒有強烈熱情跟兩把刷子
在年復一年殘酷的評鑑考核下會過得很痛苦
相對在另一方面我又發現開業也是個別有洞天的桃花源
尤其在以門診見長的皮膚科
小診所或許看不到那麼多疑難雜症
能提供的服務跟幫助卻不見得比大醫院遜色
特別是美容自費項目這一塊
常常我們都還需要請目前在診所做得有聲有色的學長回來演講
因為醫院裡的雷射機種太少
這方面的訓練也十分缺乏
而當其他科別醫師要出來開業
總得在醫院混個幾年累積一些知名度跟經驗才做得起來
年輕皮膚科醫師不留大醫院、直接當LMD的例子卻比比皆是
這已經成為一股風氣跟潮流
不只民眾見怪不怪(有時年紀輕還能吸引一些小朋友呢)
連我們自己圈內人也習以為常了
如果說從前我對LMD在認知不清下有點兒不自覺的歧視
這幾年來也已煙消雲散

真的打算從此踏入LMD界了嗎？
其實也很難講
我連是否繼續當醫師都不願說死呢
不過這兩個月的LMD初體驗倒是彌足珍貴
就像王醫師說的
大醫院裡看的病人其實是normal distribution中很偏的一群
要不就很嚴重、要不就很稀少
在診所才接觸得到中間那塊佔了大多數的尋常皮膚病
我自己的新體悟則是
當LMD有挑戰的地方在於跟病人的互動更對等
手上的武器少了很多：沒有KOH、沒有intern、沒有抽血報告、沒有老師可以consult、沒有琳瑯滿目的藥、沒有「Ｘ大」招牌可以狐假虎威
但在資源有限下自會發展出一套野外求生之道
久而久之「less is more」的真諦湧現
你會驚喜地發現原來不必那些多餘的檢查跟複雜的用藥
病人的病一樣可以被治好
另外很棒的一點是不必再被一堆跟行醫無關的瑣事給纏住
當CR那年我們必須幫忙處理公文、安排教學排班事宜
老實說這些事倒也不難、只是很煩
尤其碰到某些明明就很樣板或虛應故事的雜務時
再怎麼不認同也只能照辦的感覺實在很無奈

在暫時卸下LMD身份前
我要感謝當我老板的老師跟學姐
能包容我在他/她們的診所一邊practice一邊摸索
也很感謝診所裡其他工作人員的接納與善意
才能讓這兩個月的打工如此順利愉快
被人雇用的生活一如先前所設想
還不賴
專心看診就好很多事都不必操心
我當初還沒離開醫院前跟朋友聊起未來規畫便說
男生跟女生的想法畢竟不同
小女子我怕麻煩也沒什麼雄心壯志
大概一輩子給人請就好了
兩個月LMD當下來這個想法竟然變了
如果回國後真的要以LMD為生的話
總有一天我會想開一家自己的診所的
不過
擁有自己的診所還是目前眾多規畫裡最不天馬行空的一個
我其實還在期待更異想天開的人生轉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