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世界各大都市的街景迵異
我所謂街景
並不單指路樹天橋地下道之類的硬體
還包括站在路上虎視眈眈要攔你下來的「偽路人」

愈是喧嘩熱鬧的市中心
愈是散布許多把街道當成自家商場的人
唸北一女時由於學校在博愛特區
所以頂多是在衡陽路等公車時會碰到那個到處借十塊自稱沒錢搭車的男人
在醫院上班時就不得了了
光是從捷運站口到醫院大門口短短三分鐘的腳程堪稱危機四伏
坐輪椅兜售玉蘭花的阿姨(早上到傍晚)、同樣坐輪椅但賣抹布的大叔(晚上)、托缽化緣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和尚、發送看護雇用傳單的工讀生、很愛點打火機以示「真『包』不怕火煉」的攤販……
上下班走這條路都像歷經一場障礙賽
得沿途不停拒絕或忽視這些人嗷嗷待哺的眼神
才有辦法全身而退
如果心血來潮想到火車站附近逛一逛再回家
更得對滿街四伏的銷售人員作好心理準備
光南大批發附近的那個轉角是傳單集散地
新光三越前廣場的問卷人員比夏夜裡的蚊子還多
加州健身中心前的sales則一度annoying到讓我視在那兒等公車為畏途
不過攻勢最猛烈的還是盤距在捷運地下道的那對母子檔
每回經過聽到兒子那句高亢的「小姐請買口香糖」總勾起我的不安
因為我總是跟大多數人一樣充耳不聞地走過去

在倫敦
要上學的日子
我每天都來回行走於學校與住處之間
(很爽這樣一天就省了￡3.6—折合台幣180塊—的交通費)
行經的Tottenham Court Road和Oxford Street都是倫敦數一數二繁忙的街道
尤其是後者接近學校所在的Oxford Circus路段
在尖鋒時刻真的已經到摩肩接踵的地步
人潮 ＝ 商機
這是全世界通行的道理
只是在倫敦當然沒有玉蘭花、口香糖跟抺布
這兒的版本換成：
地鐵站口發送免費雜誌報紙的背心男(他們會穿著所屬雜誌社或報社的背心，所以可以看背心決定要不要拿)
電器行門口一直喃喃自語的銷售員(我從來沒搞懂他在說什麼)
巷子口扛著廣告大看板還得一邊發傳單的中國餐館員工(自問願意不願意為了錢做這種事，答案是不會)
兜售Big Issue的流浪漢(這是英國政府發行、專供失業族群在路邊販賣的雜誌)
聚集在Tottenham Court Road和Oxford Street交叉口轉角一大群發名片大小卡片的人(沒拿過不知在廣告啥)
打扮成猩猩替熱蠟除毛沙龍打廣告的可憐蟲(想開一點，至少沒人看得出你是誰，而且冬天穿那樣應該滿暖和的吧)
……
其實不管在台北或倫敦
這些人在人行道上工作的人如果是抱著願者上鉤的心態
要不要拿或要不要悉聽尊便
並不會對我造成太大的困擾
我怕的是主動積極一直纏著你不放的那種銷售員

應付此類銷售員的原則跟對付疾病一樣：預防重於治療
千萬不要讓三寸不爛之舌的程式有執行機會
行經可疑人物時
腳步不可停下來
眼神不可與之接觸
因為這些小動作都是鼓勵他把你視為獵物的暗號
當他出手攔你或出聲喚要加速逃離現場
萬一一時心軟或猶豫而讓他開始滔滔不絕
基於不要浪費彼此的精力跟時間
你必須趁早打斷他表明沒興趣
態度跟語氣儘量嚴峻堅定愈機車愈好
免得反而激起他的鬥志
在台北街頭我一向靠「視而不見」這套闖天下
雖然也知道這些人不過就是在工作
但面對不請自來的推銷跟調查
我實在沒辦法擺出好臉色

場景換到倫敦
當然還是預備用同一招行走江湖
幸好大部份的銷售人員看到是個華人女生
多半興趣缺缺
偶爾被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的怪男子叫住
我絕對是不必等苗頭不對就一溜煙閃人
沒辦法孤身在異鄉總是有點被害妄想症
再說假如他們是有什麼正經事要告訴我
我也不見得聽得懂啊
不過讓我非常驚訝的是
英國路人對這些銷售員的反應出奇和善
我眼睜睜看到好幾個路人被攔下後耐心聽他們解釋
即使拒絕也總會好言好語地搬出正當理由才離去
相比之下
我在台灣那種遠遠看到銷售員就繞道閃開
不幸狹路相逢則不是把人家當隱形人就是當仇家的行逕
顯得十分粗魯、沒教養又不懂得尊重別人
最近我努力試著改變心態
遇到有人想攔我下來的時候
都會面帶微笑地說自己趕時間
而不再不發一語就落荒而逃

然而台灣經驗還是根深蒂固
今早上學時迎面一個男子意有所圖地向我走來
我很直覺地閃開他繼續走
一刻都沒有多停留
正在得意自己動作敏捷確實
男子一時收不回的問話迴盪在腦後的空氣中：「What's the time?」
後來的路途上一直甩不掉淡淡的心虛感
會不會他真的不知道時間？
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的表現豈不是顯得很無禮？
入境隨俗的尺度還真難拿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