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據說懷孕會讓女人變得多愁善感
莫名其妙的是我明明沒有懷孕過
這幾年卻很明顯地從哭點高到不曉得在哪兒的鐵石心腸
變成動不動就感動落淚的愛哭鬼

其實我也不曉得年輕時不哭的堅持孰令致之
或許在潛意識裡知道哭了就是示弱
而我不允許自己在別人面前顯露軟弱
唸國小國中班上總有那種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哭的女生
男生看似怕她因為女生一哭老師就會勃然大怒
但其實小男生根本不來憐香惜玉這套
妳愈是愛哭我就愈愛逗妳哭
所以我從來就不覺得眼淚可以歸為女生的武器
即使是我也不屑使用它

多數時我得意於自己的有淚不輕彈
認為那是堅強的象徵
但鐵石心腸偶爾會在人際互動上讓我陷入尷尬
印象最深的是大四暑假參加為期一個月的遊學
組成成員包括台大、慶應跟早稻田的學生
結束時大伙都依依不捨在機場哭成淚人兒
甚至平常看起來堅強的男生都抱成一團哭得很慘
怎麼都哭不出來的我當時只能默默退到角落
同時祈禱不要有人注意到自己對離情的免疫
更近的一次則是愛貓Bear病故
其實在死前幾天牠就病倒被送到私人獸醫院留宿治療了
還記得那天早上媽媽打電話來泣不成聲地報死訊時
正站在病床旁問病人病史的我只是很平靜地安慰了她幾句
就掛了電話繼續手邊工作
這是初聞惡耗時的短暫空白嗎？
沒有
直到後來喪事整個辦完我都沒經歷崩潰哀痛的階段

為什麼我哭不出來呢？
前者
我承認自己在那個月裡並沒有跟其他團員建立起稱兄道弟般的友誼
即使有點離情也早就被終於可以回家的欣喜之情給沖淡了
再說天下本來就沒有不散的筵席
又不是生離死別回國後還是可以通信通e-mail啊
哭什麼？
後者
我的解釋是當醫生的自己看慣了生老病死
那變得像風吹葉落一樣自然
傷心是當然會啊
可是並沒有強烈到會讓我哭出來
甚至四年來我都未曾去放Bear骨灰的塔位上祭拜
因為我完全不信死後有知
也不需要做這樣的事來安撫我對Bear的思念

不該哭時哭頂多被笑是愛哭鬼
該哭時不哭就難免引致旁人的不諒解
畢竟流淚表示難過到某個臨界點
雖然每個人的臨界點並不同
在某些場合情境下你不哭的確顯得無情、沒良心、引人側目
不要說別人了
其實我都不太能原諒自己處在前面講的那兩個情況下而沒哭
因為我清楚知道我並不是欲哭無淚或強忍淚水
而是真的一點想哭的感覺都沒有
我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超越理智
而到了沒心沒肝冷血的地步？

談過戀愛後我發現哭點高低是有分門別類的
扮演女朋友角色的我非常容易流淚
當時的男友還一度叫我「愛哭包」
是因為哭了有人疼、可以得到獎賞嗎？
還是在男友面前比較能放下武裝呈現出脆弱的一面？
或許都有吧
無論如何
我總算也嚐到那種情緒一來眼淚就能源源不絕的滋味
某種程度上我還挺喜歡自己愛哭的這一面
那證明我仍算得上是個有血有「淚」的性情中人
可是在為愛情裡的小彆扭而垂淚的同時
其他面向上我還是說不哭就不哭
(剛剛舉的那兩個該哭沒哭的例子其實都發生在已經談過戀愛以後)
怎樣都勉強不來

轉捩點大約在這兩、三年
也找不到一個明確的事件
總之我發現自己開始會看電影看到哭
天哪以前我可是連看「鐵達尼號」都無動於衷的那種人耶
現在只要加一點感人的親情、友情、動物元素就變成催淚保證
甚至不需要畫面
我看中時副刊某作家與自耕牛的故事也可以哭
科內迎新送舊晚宴上送別學姐跟她們哭成一團
聽星光六參賽者唱自創曲「阿嬤的白頭鬃」聽到眼角溼潤
觀賞小虎隊在央視春晚合體演唱我五秒落淚(詳見永遠的小虎隊)
今天早上點金曲新人獎頒獎畫面來看被那一聲「徐佳瑩」感動到哭
……
前幾天跟朋友見面聊天講到自己過去如何忙著談戀愛而忽略家人
竟然講著講著激動到熱淚盈眶
就像上小學了還在尿床一樣
那一刻我突然替自己的情緒失控尷尬了起來

矛盾的是
當我開始為一些以前不哭的事而哭
從前總是讓我掉眼淚的愛情卻失去了它的魔力
我很難想像再去為愛流淚
因為它不值得、不再能傷害我、也沒有人真的在乎我流的眼淚了
其實我還是覺得會流眼淚比不會流眼淚好
小嬰兒哭是因為餓、尿布溼了、怕黑怕寂寞
總之是有目的的
而我現在的哭完全沒有目的性
只是心底某些柔軟的部份被觸碰到了的自然反應
或許
人老了本來就是會變得愈來愈多愁善感啊
真情流露是因為不想再用剛強武裝自己
那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