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跟老公第一次單獨約會

是由他載我去富基漁港吃海鮮

在那段不算短的車程裡

還不是情侶的我們

不斷東拉西扯來化解共處一車的尷尬

記得聊到關於「車」的話題

「你下一台會想買什麼樣的車？」我問

以為開車技術絕佳又看來玩世不恭的他

會以開很帥很炫的跑車為目標吧

老公卻毫不遲疑回答說是休旅車

「下一台車絕對是要買來載老婆跟小孩的。」

我怦然心動

但也不禁心生懷疑

外表浪蕩不羈的他真的是個愛家愛妻愛孩子的好男人嗎？

一年後

我們結婚了也買了休旅車 

兩年後

我們的第一個女兒出生

一家三口第一次坐車出遊時

我心裡的感動氾濫成災

這等幸福光景

豈是那天前往富基漁港的我所膽敢妄想的？

老公始終是個讓我無從挑剔的情人和丈夫

(好吧除了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壞習慣)

我想當然爾地認為他也會是個好爸爸

其實沒明確證據去這麼認定

婚前

只知道他很擅於也樂意跟朋友的小孩們玩

觀賞他逗小孩的百出花招

每每讓我忍俊不住

相較之下本人則對小孩興趣缺缺

所以女兒出世前

我預期她應該會老是黏著爸爸

畢竟在小朋友眼裡老公比我有趣可親多了

懷孕未能激發我太多母性

為了繼續保有沒小孩時的生活品質

我一度決定未來要把寶寶交給24小時保姆照顧

在母親也就是她外婆強烈抗議下

勉為其難退讓為雇用日間保姆然後晚上給我媽帶

我很積極地在懷孕中期就找好保姆、繳好訂金

以確保產後能過著愉悅的舊日子

結果女兒一出生

才看她一眼我就整個融化

兩天後打電話給保姆萬分抱歉地解約

我媽拿來勸我不要把小孩托給保姆的那些理由

產前我一句都聽不進去

現在根本不用她多講

我再累再忙都捨不得讓小寶貝落入外人之手

誰會比媽咪我更愛她、照顧得更無微不至？

接下來的生活

也就是我這五個多月來過的日子

都繞著女兒轉

為小孩調整或減少自己的娛樂睡眠運動社交旅遊時間

是理所當然的也談不上什麼犧牲

偶爾會懷念以前的自由自在

跟擁女在懷的滿足相比那又不值一哂了

然而在浸淫於初為人母喜悅的同時

我卻驚愕地發現

自己對老公的感覺變了

人母朋友們前先就提醒老是放閃不遺餘力的我

小孩生下來後才是夫妻感情考驗的開始

我嗤之以鼻

認為以我倆感情之堅實、溝通之無礙

這些一般夫妻遭遇的難題才不會發生哩

結果

一方面是獨處約會的機會變少沒時間談情說愛

二方面是每天光小孩的事都忙不完我對還要擠出餘力去收拾老公製造的髒亂愈來愈不耐煩

柔情蜜意漸漸乾涸

內心的不滿卻日積月累

我終究忍不住要去找老公的碴

地上的鞋印、亂丟的包裝紙、碗都我在洗垃圾都我在丟……

我成為過去自己最討厭的那種愛碎碎唸的老婆

不嘮叨感覺快爆炸

嘮叨完又自責不已

更雪上加霜的是

我期待著老公能跟我一樣

為女兒的誕生而狂喜、成長、蛻變

他卻依舊有推不掉的應酬、不得不喝的酒、非滑不可的雪

跟我一離開女兒就失魂落魄截然不同

老公其實算非常愛小孩跟樂於分擔的男人了

只要他在家

他會幫女兒換尿布、洗澡、餵奶、哄睡

照男主外女主內的古早人標準

這樣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好爸爸了

不過既然是雙薪家庭我的期望卻不只於此

而高期望所帶來的失落感一直折磨著我

女兒出生後的前幾個月

我反覆問自己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是我的期待不切實際還是他做得不夠？

不是有女萬事足嗎為什麼反而變得不快樂？

我深愛女兒

卻也不禁埋怨她讓我跟老公變得疏離

在最糟的時候

甚至開始質疑是不是不該生小孩

想生第二胎的念頭也逐漸消散

畢竟生一個的破壞力就已經這麼強

再來一個還得了

我擔心自己的婚姻將從此萬劫不復

怕老公覺得我小題大作或甚至惱羞成怒

本來想鴕鳥地把情緒藏起來

然而每天共同生活就像短兵相接

不由得我把問題放著視而不見

因為不願曾經契合的我們出現隔閡

同時相信跟老公間仍存在良好的溝通模式

我最終還是決定讓老公知道自己內心的不滿

倒也沒有很正式地坐下來面對面談判這樣

而是每次又不爽時適度洩洪一下

其實一旦講出來就好很多了

滿腹委屈在化為言語之際消散了大半

雖然老公表示仍然無法縮短工時、減少應酬、完全不出國放鬆

至少他答應我少製造點髒亂多分擔點家務

也對我能把家顧好讓他能無後顧之憂地衝刺事業表達感謝

心情沒那麼緊繃之後

我開始檢討自己

即使一直自我提醒不可以有了女兒就忘了老公

小夫妻也還是每天抱抱互說我愛你

實質上我依舊顧此失彼了

老公說得沒有錯

(亦有其他友人指出這點)

從頭到尾變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他

一個最明顯的例子

以前的我總是驕傲又甜蜜地替老公把襯衫拿去送洗

有了女兒後

我卻邊送邊幹譙顧小孩都來不及了還得為此提早五分鐘出門

生產和照顧小孩讓我從裡到外進入媽媽模式

這些因應孩子而產生的改變對我來說自然而然於是也沒啥自覺

殊不知在旁人眼裡我早就不是從前那個我了

疏離感最大的

自然是同住一個屋簷下曾經最熟悉我的老公

那個柔情似水笑臉盈人甘願為他打理一切的老婆

突然間注意力全轉移到女兒身上

運動量減少、身材變形、不再熱衷打扮就算了

還三不五時板起臉孔嘟著嘴嫌東嫌西

老公一定覺得小孩一生下來這世界就風雲變色了吧？

雖然生兒育女是我和老公的共同目標

也自認為已準備好為人父母

但孩子呱呱墜地後需要調適的幅度大得超乎想像

急於當個稱職好媽媽的我橫衝直撞

忘了體諒老公因性別、個性和價值觀等等差異而跟我產生的落差

男人沒有經歷懷胎十月

爸爸這個身份對他們來說像天上掉下來

即使親眼看到親手抱到孩子

新生兒又呆呆傻傻跟人沒啥互動

男人很難立刻父愛大發像女人一樣心心念念都是嬰兒

而老公本來就是需要應酬、不愛做家事、work hard play hard的人

當初我不正因為他跟我的諸多不同而深深著迷嗎？

這些我婚前知道婚後也能容忍的特質

在女兒出生後立刻被視為芒刺在背且毫無緩衝

對他實在不公平

懷孕至今讀了不少養胎、育兒書籍

也時常上網搜尋專家建言和媽咪們的經驗分享

我把全副精力花在研究如何把寶寶養好、該買哪些嬰兒用品、各階段的正常發展……

卻沒人教我

要怎麼調整心態去面對可能還活在舊世界的老公

當初從情侶升格為夫妻幾乎無縫接軌

我以為

過渡到「孩子的爸媽」這個新里程碑也會船到橋頭自然直

結果這門學問並不比養育小孩簡單

只是往往沒獲得它該有的重視

老公說得好

「孩子總有一天會離開我們而獨立，夫妻才是要相處一輩子的」

很多伴侶就是忽略了這點

進入空巢期後才驚覺與對方無話可說

此時想再來融化冰凍三尺為時已晚

週末帶女兒一起去吃娘家附近的麻辣鍋

上回光顧我與老公還處於友逹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

但當日穿著、心頭的亂撞小鹿、停好車後並肩而行的羞怯、在門口候位時的對話、我們夾取食材的默契……仍清楚刻印在我腦海裡

一晃眼兩年多過去

帶著嬰兒推車前來的我們被安排在近大門口的位置

女兒起初還乖乖坐著看爸媽吃飯

沒多久開始不安份

一定要我抱著她才滿意

於是這頓飯吃得十足克難跟囫圇吞棗

吃到一個段落我問老公：「你還記得上次來我們坐在哪邊嗎？」

他指了指對角線靠櫃台的那張桌子

我笑了：「仿佛還看見兩年前的我們坐在那邊，但現在居然已經多了一個小孩。」 

想想

連從素不相識到結婚生子這最大障礙我們都克服了

後面這點小顛簸又算什麼？

這世界上有沒有照顧小孩跟女性一樣投入或至少相距不遠的男人？

當然有

不過我很清楚

這類人通常也附帶龜毛挑剔跟多愁易感的特質

極可能在認識階段就被我打槍了

人都有優缺點

我跟老公幾乎是彼此的理想情人

但在合作照顧小孩上我們都是生手也未必一開始就能合拍

我可以預見

未來還是難免為各種大小事生氣

然而我會一直提醒自己當初相識時的怦然

以愛為基礎

相信我們可以慢慢找到平衡點

建立一個兒女成群又充滿歡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