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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初一班的確頗輕鬆
雖然這種從早上換藥開始的全天班對一把年紀的我而言還是略嫌操勞
不過只有半個病房loading並不大
忙碌與否的關鍵在急診
早上交班值除夕的學弟一臉疲累地警告："急診很多cal哦，一天大概9-10個！"
害我整個剉咧等
結果整個白天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順利
下去兩三次然後三四個照會而已
不曉得是不是白天內急是我大學好朋友的原因
(謝啦鮑魚)
某次下去一看結果病人竟然自己把cath拔掉落跑了
後來全院廣播也沒找回來
我很開心地在十二點左右就跑回值班室睡覺
半夜好夢方酣接到一個令人怒極攻心堪稱年度"亂照會"代表作
PHS裡的男聲說："皮膚科照會醫師嗎？這裡是外科急診，我們有一個病人腳紅腫痛過來，骨科看過了啦，他說不像裡面骨頭肌腱韌帶的問題，比較像cellulitis，所以我們要請妳下來確定一下診斷。"
我呆住了
起碼有五秒鐘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不是因為我剛睡醒神智不清
不是因為半夜一點多被call不爽
不是因為被窩裡好溫暖不想起身
而是──cellulitis？
說真的我還從來沒因為這個原因被急診call過
假如是Stevens-Johnson-syndrome或pustular psoriasis之類的病call我
不要說下去看了
要我半夜收床上來外加biopsy我一句屁話都不會complain
因為上述這些病沒啥好說就是我們家的病
皮膚科值班醫師天經地義該看的病該做的事我絕不推拖
可是──cellulitis？
學弟你在開玩笑嗎？
對方看我半响不出聲
再度強調骨科醫師看過了
最後加了一句："學姐妳來看一下，假如是cellulitis我們就可以開個藥讓病人回去。"
那當下其實是驚訝多過於生氣
我實在無法想像是什麼樣的原因會讓這個人在半夜一點多因cellulitis而call我
蜂窩性組織炎不是我們從intern就在primary care的病嗎？
別提皮膚科了
內科、外科、家醫科到處都有cellulitis的病人
這個病的診斷治療是每個醫師必備的基本能力
今天假如你是intern不會看cellulitis
難道不能問一下跟你一起守急診的住院醫師？
任何病人一來頭痛就call神經科、喉嚨痛就call ENT
這是急診存在的目的嗎？
Call的時間點倒是小問題
雖然我們一般會期待急診醫師半夜會稍稍體諒照會醫師的辛勞
非到逼不得已不要call或是撐到清晨六、七點再call
不過假如真的有需要的話幾點call都沒有差別
畢竟我們本來就是在on duty、責無旁貸
我也曾經半夜兩、三點被call過tinea corporis啊
那一次給我的震撼都沒這次這麼大
因為好歹當時的醫師自知理虧
而且在電話裡一再強調是病人要求之故
但這次的醫生為cellulitis照會皮膚科卻顯得如此理直氣壯
Cellulitis不是不能call皮膚科
只是我會期待一個合情合理的緣由
可以是它的clinical presentation很奇怪
比方說紅腫痛但不熱、比方說兩腳一起發生
Neutrophilic dermatoses長得也可以很像感染
可以是它的治療很複雜
比方說病人已經在外院用過antibiotics了但還是繼續progress
甚至對方只要說病人很盧、堅持需要專科醫師下來看
對我來講都是可以接受的照會
可是在電話裡我感受不到對方一絲絲想解釋的意圖
也感受不到他對病人有任何深刻的關心
(我是那種病人至上的醫師，假如是因為怕把病人錯看耽誤病情而call我，我很難生氣)
一個稍具水準的醫師應該可以說出自己覺得病人的臨床表現哪裡像cellulitis哪裡不像
不像的話又有哪些可能的鑑別診斷
可是這個call我的醫師從頭到尾只轉述了骨科醫師的話
然後就直接要我去看骨科醫師的懷疑到底對不對
整個感覺就是很想趕快找個人來幫他把病人解決掉
一點醫生的擔當或專業都沒有
我可以在電話裡發怒、可以說出很多非常機車的話
但我沒有
不是敝人修養好、脾氣佳
而是我老了
老到已經不想再為諸如此類的事動怒
因為我知道掙扎沒有用、罵人只是爽一下而已改變不了事實
甚至可能被人講得很難聽："唷~~，皮膚科醫師都那麼輕鬆了，被call還不肯下來。"
另外一個沒生氣的原因是─哈─
我當時很認真地懷疑call我的人會不會是外急那邊的男護士
因為聽起來他的thinking process跟所做所為都不像醫師、比較像護士啊
所以我很哀怨地下了床來到半夜人聲依舊鼎沸的外科急診
看完病人之後我整個大吃一驚：為...為什麼call我的R1(是的，他是R1不是intern...無言)沒想到另一個診斷？
來來來
我相信以下history隨便抓一個醫學系大六學生要他講兩個鑑別診斷都不會漏掉那個病才對："六十歲男性，突發性左腳大姆指MP joint腫痛"
而且病人抽血white count沒高、CRP沒高、沒有left shift反倒是uric acid偏高
問起來之前已經長期高尿酸只是從沒發作痛風而已
臨床上就是很localized的左腳姆指關節處發紅發腫
要一個R1會看典型的gouty arthritis是太過份的要求嗎？
突然間我也困惑了
我們的醫學教育真的出了問題
到R1了連簡單的cellulitis跟gout都不會看雖然可悲
但更令人痛心的是處理病人問題時那種只想當檢傷分類的心態
難怪醫生在社會大眾心目中的地位會愈來愈低
因為太多人都只想賺錢只願意做到minimal requirement就好
費盡心力擠進醫學窄門、熬過漫長的學習之路
結果只培育出一堆商人跟醫工......
雖然這種從早上換藥開始的全天班對一把年紀的我而言還是略嫌操勞
不過只有半個病房loading並不大
忙碌與否的關鍵在急診
早上交班值除夕的學弟一臉疲累地警告："急診很多cal哦，一天大概9-10個！"
害我整個剉咧等
結果整個白天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順利
下去兩三次然後三四個照會而已
不曉得是不是白天內急是我大學好朋友的原因
(謝啦鮑魚)
某次下去一看結果病人竟然自己把cath拔掉落跑了
後來全院廣播也沒找回來
我很開心地在十二點左右就跑回值班室睡覺
半夜好夢方酣接到一個令人怒極攻心堪稱年度"亂照會"代表作
PHS裡的男聲說："皮膚科照會醫師嗎？這裡是外科急診，我們有一個病人腳紅腫痛過來，骨科看過了啦，他說不像裡面骨頭肌腱韌帶的問題，比較像cellulitis，所以我們要請妳下來確定一下診斷。"
我呆住了
起碼有五秒鐘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不是因為我剛睡醒神智不清
不是因為半夜一點多被call不爽
不是因為被窩裡好溫暖不想起身
而是──cellulitis？
說真的我還從來沒因為這個原因被急診call過
假如是Stevens-Johnson-syndrome或pustular psoriasis之類的病call我
不要說下去看了
要我半夜收床上來外加biopsy我一句屁話都不會complain
因為上述這些病沒啥好說就是我們家的病
皮膚科值班醫師天經地義該看的病該做的事我絕不推拖
可是──cellulitis？
學弟你在開玩笑嗎？
對方看我半响不出聲
再度強調骨科醫師看過了
最後加了一句："學姐妳來看一下，假如是cellulitis我們就可以開個藥讓病人回去。"
那當下其實是驚訝多過於生氣
我實在無法想像是什麼樣的原因會讓這個人在半夜一點多因cellulitis而call我
蜂窩性組織炎不是我們從intern就在primary care的病嗎？
別提皮膚科了
內科、外科、家醫科到處都有cellulitis的病人
這個病的診斷治療是每個醫師必備的基本能力
今天假如你是intern不會看cellulitis
難道不能問一下跟你一起守急診的住院醫師？
任何病人一來頭痛就call神經科、喉嚨痛就call ENT
這是急診存在的目的嗎？
Call的時間點倒是小問題
雖然我們一般會期待急診醫師半夜會稍稍體諒照會醫師的辛勞
非到逼不得已不要call或是撐到清晨六、七點再call
不過假如真的有需要的話幾點call都沒有差別
畢竟我們本來就是在on duty、責無旁貸
我也曾經半夜兩、三點被call過tinea corporis啊
那一次給我的震撼都沒這次這麼大
因為好歹當時的醫師自知理虧
而且在電話裡一再強調是病人要求之故
但這次的醫生為cellulitis照會皮膚科卻顯得如此理直氣壯
Cellulitis不是不能call皮膚科
只是我會期待一個合情合理的緣由
可以是它的clinical presentation很奇怪
比方說紅腫痛但不熱、比方說兩腳一起發生
Neutrophilic dermatoses長得也可以很像感染
可以是它的治療很複雜
比方說病人已經在外院用過antibiotics了但還是繼續progress
甚至對方只要說病人很盧、堅持需要專科醫師下來看
對我來講都是可以接受的照會
可是在電話裡我感受不到對方一絲絲想解釋的意圖
也感受不到他對病人有任何深刻的關心
(我是那種病人至上的醫師，假如是因為怕把病人錯看耽誤病情而call我，我很難生氣)
一個稍具水準的醫師應該可以說出自己覺得病人的臨床表現哪裡像cellulitis哪裡不像
不像的話又有哪些可能的鑑別診斷
可是這個call我的醫師從頭到尾只轉述了骨科醫師的話
然後就直接要我去看骨科醫師的懷疑到底對不對
整個感覺就是很想趕快找個人來幫他把病人解決掉
一點醫生的擔當或專業都沒有
我可以在電話裡發怒、可以說出很多非常機車的話
但我沒有
不是敝人修養好、脾氣佳
而是我老了
老到已經不想再為諸如此類的事動怒
因為我知道掙扎沒有用、罵人只是爽一下而已改變不了事實
甚至可能被人講得很難聽："唷~~，皮膚科醫師都那麼輕鬆了，被call還不肯下來。"
另外一個沒生氣的原因是─哈─
我當時很認真地懷疑call我的人會不會是外急那邊的男護士
因為聽起來他的thinking process跟所做所為都不像醫師、比較像護士啊
所以我很哀怨地下了床來到半夜人聲依舊鼎沸的外科急診
看完病人之後我整個大吃一驚：為...為什麼call我的R1(是的，他是R1不是intern...無言)沒想到另一個診斷？
來來來
我相信以下history隨便抓一個醫學系大六學生要他講兩個鑑別診斷都不會漏掉那個病才對："六十歲男性，突發性左腳大姆指MP joint腫痛"
而且病人抽血white count沒高、CRP沒高、沒有left shift反倒是uric acid偏高
問起來之前已經長期高尿酸只是從沒發作痛風而已
臨床上就是很localized的左腳姆指關節處發紅發腫
要一個R1會看典型的gouty arthritis是太過份的要求嗎？
突然間我也困惑了
我們的醫學教育真的出了問題
到R1了連簡單的cellulitis跟gout都不會看雖然可悲
但更令人痛心的是處理病人問題時那種只想當檢傷分類的心態
難怪醫生在社會大眾心目中的地位會愈來愈低
因為太多人都只想賺錢只願意做到minimal requirement就好
費盡心力擠進醫學窄門、熬過漫長的學習之路
結果只培育出一堆商人跟醫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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