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不只一個朋友跟我說

從文章內容看起來

我似乎不太有自信、總是在自我貶抑

乍聞這個說法

我的反應是：「有嗎？」

待第二個人又這麼說時

我忍不住認真檢討起為什麼會給人這種感覺

當然我不免被謙虛的美德綁住

但多數時候

我是打從心底覺得自己平凡得不得了

再說有自信要如何在文章裡展現

成天歌自己的功頌自己的德這樣嗎？

昨天吃晚飯時電影台在播「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

雖然當初已進戲院看過(也寫了觀後感)

不過還是溫習了一下

其中沈佳宜跟柯景騰的一段對話

讓我突然對自己的缺乏自信有了解釋

沈：「我不想看不起你。」

柯：「呦，成績好就可以看不起人喔。」

沈：「我是看不起那些自己不唸書卻又看不起別人認真唸書的人！」

從十五歲那年進北一女之後

我身邊一直被一群很會唸書的菁英所圍繞

大學進台大醫科、專科進台大皮膚科

更是一步步陷進一個由菁英中的菁英組成的小社群

這十幾年來

大環境讓我對自己的一切很自在

我不特別覺得自己聰明、會唸書

畢竟放眼望去比我優秀的老師、學長姐、學弟妹比比皆是

四年前結束住院醫師訓練

步出醫院、接觸人群

我像一隻被野放的動物

明明回到原生故居卻變得格格不入

我其實沒覺得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樣

而是別人看待我的眼光

一直在提醒我「妳是怪伽」

工作上自然無法隱瞞來歷

而且醫生本來就該有某種距離感和威嚴

我比較困擾的是日常交誼的部份

本來都聊得好好兒的

一講自己是醫生又台大畢業

氣氛頓時就沈重起來

多數人會突然肅然起敬、露出佩服讚嘆的表情

基本上我完全不enjoy這個

畢竟一旦往這個方向發展

彼此間的隔閡已然暗中滋長

不管我如何解釋：我只是頭腦還可以又剛好喜歡唸書實在沒什麼……

但我明白在對方心中我已經被歸到另一個場域去了

非．我．族．類

尤有甚者

有一些人—特別是男生—會對我產生敵意

通常對方毫無自覺所以表現得不明顯

但只要稍微敏感一點

便感受得到那股淡淡的、為了掩飾自卑而產生的自傲

我很訝異的是即使同樣學醫

也會因為我唸第一志願又拿書卷而他不是

而不自覺地刻意貶低我

「你們就只會唸書而已，其他什麼都不會。」

「你們這種人什麼事都太認真，不懂偷懶，好無趣。」

我承認上述說法有部份真實性

畢竟我不是天才

要唸書唸到這樣勢必犧牲很多玩樂跟體驗其他事物的機會

在個性上也必須有某種強迫傾向、做事一板一眼

然而假如我能用欣賞的眼光看待相對愛玩、有street smart、B型人格的你

你又何必如此小心眼地靠打壓我來建立自信呢？

無論是純粹的敬佩景仰

或摻雜了那麼點惡意的嫉妒

總之

我對因過去學業表現而招致的另眼相看

感到非常挫折和厭煩

大家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我貼上「一定會有哪裡怪怪的」的標籤

雖然

這樣的先入為主不見得會影響到後續的相處和交往

但已足夠讓揭露past history前的我惴惴不安

明明會唸書跟漂亮的學經歷應該值得驕傲

我卻感到莫名自卑

當對方忍不住「嘩」地讚嘆出聲

我已經替自己找好「可是我其他什麼都不會」的台階

仿佛不這樣

對方就會把我當神祇供奉了從此人鬼殊途

柯景騰很幼稚

他其實是愛慕沈佳宜的

包括她是全校第一名的好學生這部份

卻偏偏要表現得不屑

嘴巴裡說這沒什麼了不起假如我卯起來唸肯定不會輸給妳

我跟沈佳宜不一樣的是

她有句台詞：「所以會唸書的人很厲害啊。」

我並不覺得會唸書有什麼厲害

那只是眾多能力裡的一種

我生來就比較坐得住也願意把書唸好這樣

實在不必大驚小怪

大家預期以我的學經歷應該要某個程度的恃才傲物

但其實我只想被當普通人

因為我確實是偶爾也會貪懶、耍笨的普通人一名啊

我想我的沒自信跟自我貶抑

就是這麼來的

我必須刻意消弭大家對我「好厲害」的成見

才能避免接下來敬而遠之或反而看不起我的反應

如果再成天自我感覺良好、動不動就把彪炳功勳掛在嘴上

只會益發將自己孤立起來

其實我也知道

回到那個大家都是第一志願都是書卷級的環境

就可以全然自在不怕招人側目了

可那種刻意被營造出來菁英社會終究不自然

身處其中也必須付出某些我承擔不起的代價

所以

最好的選擇或許還是繼續想辦法融入、想辦法讓大家相信我很普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