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s Blog

認識老公的第一天

都喜歡運動的我們自然而然聊起健身這個話題

他說他向來不在健身房淋浴間洗澡寧可回家再洗

因為那裡gay太多而且侵略性很強

常常問說哇你這胸肌怎麼練的啊然後一隻手就上來了

他實在不堪其擾

還記得當時我的反應不是同情

也不是同仇敵愾

而是暗想這男生講話也太誇張

又不是天菜等級哪有那麼多gay要騷擾你少臭美了

( 彼時為冬天穿很多我看不出來他有練)

即便真有其事

也沒必要一講到就這麼激動和咬牙切齒吧「不過就是被摸一下而已」

現在回憶起來很不可思議

但那個時候我真的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同樣的場景和劇情

當男女角色互換時

旁人的反應往往大不相同

這也是為什麼小S在節目上大吃男性來賓豆腐可以搏君一笑

甚至部份男星還視被她襲胸摸腹為一種肯定

但如果有男主持人膽敢對女性來賓猛伸鹹豬手

絕對會引來排山倒海的抗議

前陣子也看到一段與性別差異有關的街頭實驗影片

一對假扮情侶的臨時演員被安排在公園裡吵架

吵著吵著兩個人開始手來腳來

明明是同樣的對話內容及肢體動作

如果咄咄逼人和出手的那方是男生

立刻便有路人上前制止

一旦換成女方對男方拳腳相向

大家卻有志一同地默然旁觀無人介入

男女平權是一門顯學

但事實上男性和女性從裡到外就是不同的

此差異的來源有先天有後天

先天的影響多半是器質性的

比方說第二性癥、男性空間感強而女性語言能力佳、男性較衝動而女性偏感性etc.

這些從DNA、性荷爾蒙、大腦結構等可以找到對應的解釋

後天影響則與家庭養成和社會文化息息相關

雖然是出生後才被潛移默化的

一旦定型後卻同樣根深蒂固難以撼動

除非有很強的自覺或碰上具挑戰性的事件

否則我們常常會把這些經形塑而來的性別觀念跟特質當成真理

我喜歡當女生

令人遺憾的是跟很多女性同胞一樣

從懂事以來我始終在忍受這個性別帶來的不安全感

我碰過公車痴漢、蹓鳥俠、跟蹤狂

搭車、游泳被陌生男人反覆搭訕糾纏

明知男病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卻無法拒絕

經過工人聚集的路邊總要目不斜視快步通過以免迎上猥褻的眼光聽見調戲的喊話

不敢夜歸不敢一個人自助旅行不敢做很多如果是男人根本不需要提心吊膽的事

在我們三姐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

阿公就不斷告誡我們兩件事

第一件是走路要看車

第二件是所有的男人都不可信任

「即使看起來像阿公這樣的也不行喔。」

孩提時的我答應著但似懂非懂

現在方知那份慎重的叮嚀何其慈愛又睿智

這般深受性騷擾之苦也對其深惡痛絕的我

在面對男生遭性騷擾的議題時

第一時間的態度竟是戲謔輕忽的

這是因為我陷在「男性是加害者而女性是受害者」這個基本假定裡

一旦超乎這個模式則同理心就不見了

小S的公然襲胸能被接受亦是同樣的道理

當伸鹹豬手的是女性而被摸的是男性

大家會覺得好玩荒謬有趣

卻忽略了這個行為在本質上還是性騷擾

而被摸的男星不管表面上有無抗拒心裡還是可能有創傷

那個街頭實驗驗證的也是「男性是暴力施加者而女性是接收者」這個性別假定

符合假定會立刻啟動大家的正義感

一旦反過來就沒人有反應了因為這與認知中的家暴不符

扯了這麼多其實真正想講的是

因為自己也曾一度有過「被摸一下沒什麼」的錯誤想法

因為知道跨性別的同理心得來不易

我不認同但相對能理解那些幫陳為廷辯護的人

除了王丹比較誇張挺人挺到失去判斷力之外

其餘站在他那邊的人頂多只是緩頰

並沒有認同性騷擾這個行為

在事情剛爆發大家以為陳為廷只有犯那兩個案子時

這些人會義氣相挺無可厚非

畢竟連我都因為陳為廷過去的清新形象而遲疑了

何況是那些曾跟他一起並肩作戰有革命性情感的盟友

如果他們的反應是立刻落井下石與之切割

才該害怕這些人太冷酷無情算哪門子朋友吧

只是

主張原諒也幾乎代表著認為性騷擾不嚴重或至少不那麼嚴重

這讓很多曾經的受害女性氣到直跳腳

因為她們受到的傷害和痛苦直到現在都還是陰影

這麼糟糕的罪行絕對不該被稱之為沒什麼

我在To Forgive Or Not To Forgive裡已經講得很清楚

性騷擾是下流可鄙的行為而我不願支持有此前科的候選人

但同時我不會遷怒於那些挺陳為廷的人

裡頭有些確實是在狀況未明時說了一些愚蠢白目的話

不過我相信他們多數人(如果不是全部)這輩子都不會去性騷擾、都知道這件事是錯的

他們的相對寬容並非不尊重女性

純粹出於無法對被性騷擾產生同理心

而且這是先天障礙加後天疏忽的相互作用下的結果

我不奇怪男性無從想像女性這輩子因為性別而承受的種種歧視、傷害和壓力

只是惋惜他們過去對性騷擾的漠視和無知

而女人如果想喚起男性對性騷擾的重視和認知

拼命謾罵咒詛說你們都不懂表現得歇斯底里

不但沒有用

還會把多數願意當我們盟友的男人推得愈來愈遠

陳為廷襲胸事件促使很多女性跳出來分享受害經驗

這是好事畢竟訴說本來就是療癒的絕佳方法

而這一波討論熱潮也勢必連帶提升女性打擊性犯罪的自覺

但正確性別價值的建立不能只靠一方

本來應該是無分男女大家一起攜手創造性別友善的社會

卻因為目前這種女人聚在一起取暖

男人不是被迫裝理解就是噤聲不語免得說錯話又被罵的風向

而隱隱然變成一場男人vs.女人的戰爭

這難道是我們想要的嗎？

男人不懂女人被性騷擾的痛苦所以覺得沒那麼嚴重所以會去替陳為廷說話

這不是他們的錯

我們氣惱、暴跳如雷、說這些人噁心

也不會讓他們因而頓悟因而從天上掉下同理心

性騷擾當然是錯的但對它的觀感看法並非一言堂

這世界不是男人說了算也不是女人說了算

當女人指責男人對性騷擾過於輕縱忽視

別忘了自己也可能犯了過於泛情緒化的謬誤

受害者的感受必須被重視被聽到

但既然連加害者都有人權都可以在合乎情理法的前提下為自己說話

其餘旁觀者當然也有自由發表意見並匯入社會公評的權力

我們可以不認同

可是與其用難聽的話跟激動的語氣去批判那些迴護陳為廷的人

還不如心平氣和地提醒他們被性騷擾是多麼不堪回首的經驗

這樣才能試著建立起本來不存在的同理心

用後天教化去弭平兩性之間那許多先天上難以跨越的鴻溝